无人生还(18)

2025-10-09 评论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用高举着的手止住了这一阵子纷乱。
    他字斟句酌地说道:“我希望说说这点儿。我们这位不知名姓的朋友控告我谋杀了一个叫爱德华·塞顿的人。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塞顿。1930年6月,他站在我面前受审。他的罪名是杀害了一个女长辈。他能言善辩,打动了证人席上的陪审团。尽管如此,罪证确凿,他肯定是有罪的。我依法结案,而陪审团也认定他有罪。根据定案,判处他死刑。他又上诉,但证据不足,理当驳回。结果按期处决了。我愿意当着你们大家的面说清楚,在这桩事情上,我问心无愧。我履行职责,如此而已,决无他情。我判处的是个是非有据、定了罪的谋杀犯。”
    啊,现在阿姆斯特朗记起塞顿那桩案子了!当时如此定罪,对谁都是个极大的意外!记得审案期间,有一天在饭馆吃饭时,他见到王家法律顾问马修斯。马修斯很有把握地说:“无罪开释这一点实际上已经肯定了,只能这样结案,不容置疑。”后来,他听到了种种议论,说什么“法官一意同被告作对,操纵了陪审团,结果定为有罪。当然法律上还是有根有据的,沃格雷夫老法官这一套是不含糊的。”“这桩事情几乎可以说完全是他对被告的发泄私愤。”
    这些回忆一下子涌上了大夫的心头,还没有来得及考虑好怎样问才更巧妙一些,他就脱口而出:“你一点也不认识塞顿?我意思是说,在办案之前?”
    法官那双耷拉着眼皮的、鬼鬼祟祟的眼睛望着他,冷冰冰地明确地说道:“在这桩案子之前,我同塞顿素不相识。”
    阿姆斯特朗大夫心里想:“这家伙在撒谎——我清楚,他明明是在撒谎。”
    二
    维拉·克莱索恩嗓音颤抖地说:“我愿意向大家说说,关于那个孩子西里尔·汉密尔顿。我是他所在托儿所里照料他的保育员。我们不许他游泳游得太远。有一天,我一不在意,他就游出去了。我游着赶上去……我没来得及赶上……确实可怕……但这不是我的过错。质询时,验尸官开脱了我。孩子的母亲——好心极了,就是她也没责怪我。那,为什么要——为什么要这样可怕地说这些话?这不公平,不公平……”
    她说不下去了,伤心地哭了起来。
    麦克阿瑟将军拍拍她的肩膀说:“得了,得了,亲爱的。当然这样说是不对的。那家伙是个疯子,一个疯子,精神错乱,完完全全纠缠不清,颠三倒四。”
    他笔直地站着,平端双肩地大声吼道:“最好干脆不理睬它。当然,我想我也得说上几句——不对的——他说的那些事是不对的。呃——阿瑟·里奇蒙那小伙子!里奇蒙是我的一个部下。我让他去执行一次侦察任务,他被打死了,这是战争期间常有的事。我得说我是非常气愤的——往我夫人脸上抹黑。她是天底下最贤惠不过的妇女了。没话说的——凯撒的老婆(指克利奥巴特拉,以美丽著称——译者注)!”
    麦克阿瑟将军坐下了。他用那颤抖的手抚弄着胡子,说出这段话,可费了他老大的劲儿。
    轮到隆巴德说话了,眼神还在逗趣儿呐。他说道:“关于那些当地土著的——”
    马斯顿说道:“他们怎么啦?”
    菲利普·隆巴德乐了。
    “事情是真的,我甩开了他们,保全自己嘛。我们在林子里迷了路。我同另外一两个人把粮食全拿走,溜了。”
    麦克阿瑟将军严厉地说道:“你抛弃了你的部下,存心让他们饿死?”
    隆巴德说道:“是有点儿不够绅士味儿,我自己看也是。但是保全自己是人类的本能啊!而且土人们也不在乎死啊活啊的,你也知道,他们不像欧洲人把死看得那么重。”维拉把脸从捂着的双手中抬了起来,她瞅着隆巴德说道:“你就让他们——去死,啊?”
    隆巴德回答说:“对,我让他们去死。”
    他那双乐滋滋的眼睛直盯着维拉惊恐的双眼。
    安东尼·马斯顿神情恍惚地慢慢说:“此刻我一直在想——约翰和露西·库姆斯,想必就是我在剑桥附近压死的那两个孩子。倒了一辈子的霉了。”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酸溜溜地说道:“谁倒霉,你,还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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