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说:“你同这样冲劲十足的年轻驾驶员结婚确实很好。那样的青年有魅力、勇气之类的特点。但是,那种人在平时是没什么好处的。也许他几乎没能力养活你呢。”
爱弟说,那有什么关系?她爱布莱恩,布莱恩也爱她。他也许不久就会阵亡。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应该有一段快乐的生活呢?他们随时都有被炸死的危险,那么,老是瞻望未来,又有什么益处?而且,爱弟说过,未来的事毕竟没多大关系,因为总有一天,他们会继承祖父全部的钱。
哈乐德坐在那里辗转不安。真的,他祖父那个遗嘱很不公平!他们大家好象悬在一根绳子上。这遗嘱不会使任何人高兴,既不能讨好那些孙子辈,也使他们的父亲难过得面孔苍白。那老头子下定决心不死。那就是他竭力保重身体的原因。但是,他一定得早点死。的确,的确,他一定得早点死。否则——想到这里,哈乐德所担忧的事完全涌上心头,使他觉得难过、疲惫,而且头晕。
爱丽思仍在观察他。他可以觉得出。那一双灰白的、若有所思的眼睛,使他有些不安。
“我想我要去睡了,”他说,“这是我在伦敦第一天出门。”
“是的,”爱丽思说,“我想这是一个好办法。我相信医生一开始就会叫你放松心情的。”
“医生都会对你这样说的。”
“那么,亲爱的,不要忘记吃你的药片。”爱丽思说。她把那盒子拿起来,递给他。
他向她道过晚安,便上楼了。是的,他需要那些药片。如果停止服用得太早,大概是不对的。他拿出两片,用一杯水吞服下去。
“我似乎把这件事搞得一团糟!谁也不会搞成这个样子。”德摩克-克瑞达克闷闷不乐地说。
他把长腿伸开,坐在那里,那副样子同忠诚的弗罗伦丝装饰得有些过分的客厅有些不相衬。他感到非常疲惫、烦恼、无精打采。
玛波小姐用温和的、安慰的语调表示不同意。“不,不,我亲爱的孩子,你的成绩不错嘛。的确,很好的成绩。”
“我的成绩很好,是吗?我让他们全家都给人毒死了。
阿佛列-克瑞肯索普死了;现在哈乐德也死了。那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真不明白。”
“搀毒的药片。”玛波小姐思索着说。
“是的,实在,聪明透顶!那些药片和他所服用的一丝不差,完全一样。有一个印好的字条,上面有‘坤坡医师嘱寄’的字样。可是,坤坡根本没有定购。那药剂师也毫不知情。不是由那里来的。那盒药片是由洛塞津别庄来的。”
“你真的知道是由洛塞津别庄来的吗?”
“是的。我们已经查过。实际上,那盒子就是医师开给爱玛用的镇定剂盒子。”
“哦,是开给爱玛的……”
“是的,上面有她的指纹,还有那两个护士的指纹,以及配药的那个药剂师的指纹。自然没有别人的指纹。寄那盒药片的人是很细心的。”
“那些镇定剂给拿走了,换成别的东西?”
“是的。那就是药片令人伤脑筋的地方。每一片和另外一片都完全一样。”
“你说的很对,”玛波小姐表示同意,“我记得很清楚我小的时候那些事。黑色混合剂,和褐色混合剂——那是治咳嗽的混合剂——还有白色混合剂,和某某医师的粉红色混合剂。当时的人不象现在的人一样常常搞不清。你知道吗,在圣玛丽牧场我那个村里,我们仍喜欢那种药。他们需要的始终是瓶装的药粉,不是药片。那些药片是什么?”她问。
“草鸟头。那是一种平常都用毒药瓶盛着,以百分之一的分量冲淡之后当外用药用。”
“原来哈乐德是吃了那些药片以后死的。”玛波小姐思索着说。德摩克-克瑞达克发出象哼哼似的声音。
“你千万别怪我对你发牢骚,”他说,“‘把这些话都和珍阿姨谈谈’——那就是我的感觉。”
“你真好,真好,”玛波小姐说,“我很感谢。因为你是亨利爵士的教子,我对你的态度和对一般普通的督察是迥然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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