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斯太太看一下手表,说道:“到饮下午茶的时候啦,韦林先生,请您进去按一下铃叫人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赖斯太太。”
他办完这个差事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问道:“今天下午您女儿到哪儿去了?”
“爱尔西吗?我们刚才一起散了会儿步,围着湖边绕了半圈,就穿过松林回来了。那里美极了。”
一名侍者来了,赖斯太太要了茶点,然后又一边飞快地织毛线,一边接着说:
“爱尔西收到了她丈夫来的一封信。她可能不下楼来饮下午茶啦。”
“她的丈夫?”哈罗德感到惊讶,“您知道,我一直还当她是个寡妇呢。”
赖斯太太狠狠地瞪他一眼,冷冰冰地说:“哦,她不是。爱尔西不是寡妇。”她又加重语气添上一句,“可也真够倒霉的!”
哈罗德大吃一惊。
赖斯太太苦笑着点点头,说:“世上很多不幸的事都归罪于酗酒,韦林先生。”
“她的丈夫饮酒过度吗?”
“是的。还有不少别的毛病。他常常毫无理由地嫉妒,脾气暴躁得出奇。”她叹口气,“这种日子真难熬啊,韦林先生。我非常疼爱爱尔西,自己就生这么一个孩子——看着她不幸福真不好受。”
哈罗德真的动情地说:“她是那样一个温温柔柔的人儿。”
“也许过分温柔了些。”
“您是说——”
赖斯太太慢条斯理地说:“一个幸福的人会更高傲些。我想爱尔西的温柔出自一种挫折感。生活对她的压力太大了。”
哈罗德犹犹豫豫地问道:“那她——怎么竟会嫁给这样一个丈夫呢?”
赖斯太太答道:“菲利普·克莱顿长得很帅。他原来(现在依然)很讨人喜欢,而且也很富裕——当时又没人跟我们提起过他的真正品质。我自己守寡多年。两个女人孤单单地生活,对男人的品行也作不出什么很好的判断。”
哈罗德若有所思地说:“是啊,确实如此。”
他觉得一股怒火和怜悯涌上了心头。爱尔西·克莱顿至多不过二十五岁。他想起她那双蓝眼睛流露出明显友好的神情,微微沮丧的嘴角有点下垂。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兴趣有点超出了一般的友谊。可她却跟一个畜生结成夫妇了……
2
那天晚餐后,哈罗德跟母女二人坐在一起。爱尔西·克莱顿穿着一件柔和的浅粉红色的衣服。他注意到她眼圈儿有点儿红肿。她明显哭过了。
赖斯太太轻快地说:
“韦林先生,我打听清楚您指的那两位鸟身女妖是什么人了。她们——是出身很好的波兰人,服务台人员这么告诉我的。”
哈罗德朝另一端那两位波兰妇女坐的地方望了一眼。爱尔西颇有兴趣地说:
“是那边坐着的两个女人吗?头发染成棕红色?她们看上去不知怎地总叫人觉得有点可怕——我也闹不清为什么。”
哈罗德得意地说:“我也曾经这么觉得。”
赖斯太太笑着说:“我认为你们俩都有点荒唐。不能单凭看人一眼就判断人家是什么样的人。”
爱尔西笑道:“我想是不应当的。可我还是认为她们俩像一对座山雕。”
“专门啄食死人的眼睛。”哈罗德说。
“哦,别说啦!”爱尔西叫道。
哈罗德连忙说了一声:“对不起。”
赖斯太太微微一笑,说:“反正她们不会跟咱们打交道的。”
爱尔西说:“咱们也没有什么亏心的秘密!”
“韦林先生也许有哇。”赖斯太太眨了一下眼说。
哈罗德朝后仰着脑袋哈哈大笑,说道:“从来也没有什么秘密。我一生清清白白,毫无隐瞒的事。”
他脑子里突然闪现这样的想法:“人离开了正道,该是多么愚蠢啊。问心无愧——这才是人一生当中惟一需要的。这样你就可以面对世人,对任何打搅你的人都可以说,见你的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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