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罗德觉得天旋地转。他有气无力地说:
“可那个男人——那个被杀的男人呢?”
“谁也没有被杀死。根本就没有一个男人!”
“可我亲眼见到了他啊!”
“哦,没有。是那位嗓音低沉的赖斯太太成功地扮演了那个男人。她扮演了那个丈夫的角色——不戴她那头灰色假发,再适当地化点妆就行了。”
他朝前探着身子,拍一下哈罗德的膝盖。
“你在生活当中不该过分轻信人,我的朋友。一个国家的警方是不那么容易贿赂的——他们也许根本不可能贿赂——尤其是杀人的案子!这种女人利用大多数英国人不懂外语而耍花招。因为她能讲法语和德语,总是那位赖斯太太跟店老板交涉,负责处理事务。警察总是出入她的房间,对吧!可真正说了些什么?你一点也不知道。也许她只说丢了一枚饰针什么的。尽量想办法让警察来几次,叫你看见他们。至于其他方面,真正发生了什么事呢?那就是你打电报把钱汇来,一笔数目不小的钱,你都交给了赖斯太太,由她出面负责一切商谈!就是这么一回事嘛!可她们非常贪婪,这些食肉鸟,她们发现你对那两位倒霉的波兰女士厌恶至极。那两位无辜的女士走过来跟赖斯太太交谈了几句完全无关重要的话,这就使她克制不住,又故伎重演,再讹诈一下。她知道你一句波兰话也听不懂。
“那你就不得不再叫人汇来更多的钱,赖斯太太便假装把钱分配给另外一批人。”
哈罗德深深吸一口气,说道:“那爱尔西呢——爱尔西呢?”
赫尔克里·波洛把目光移开。
“她扮演的角色也很成功。一贯如此。一位很有表演才能的小演员。一切都很纯正——天真单纯。她不是靠性来勾引人,而是借助那些向女人所献的殷勤。”
赫尔克里·波洛又出神地添了一句:
“这种办法对英国男人非常有效!”
哈罗德·韦林又深吸一口气,轻快地说:
“我是得下功夫学会欧洲各种语言啦!谁也甭想再欺骗我第二次!”
1
赫尔克里·波洛深思地望着来访的人。
他面前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姑娘,长着一个显示性格坚毅的下巴,眼睛灰里透蓝,头发是少见的深黑色——古希腊人那种泛着紫蓝色光泽的鬈发。
他注意到那个姑娘身上穿着裁剪讲究而已旧了的乡间花呢套服,手里拎着一个破旧的手提包,还发现她明显的紧张神情所掩盖的那种不自觉的傲气。他心想:“哦,没错儿,她是‘郡里士绅阶层的人’——不过没钱!而且一定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才来找我。”
戴安娜·玛伯里声音有点发抖,她说:“我——我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帮我的忙,波洛先生。我处于一种非同寻常的境地。”
波洛说:“当然可以,说给我听听!”
戴安娜·玛伯里说:“我来找您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啦,真不知道是不是还能有什么办法!”
“那就让我来判断一下吧!”
姑娘的脸蓦地绯红。她气喘吁吁地急忙说:“我来找您是因为跟我已经订婚一年多的男人要取消我俩的婚约。”
她顿住不语,挑战似地望他一眼。
“您一定会认为,”她说,“我是彻底疯了吧。”
“正相反,小姐,不管怎么说,我倒相信你非常聪明。我干的这一行当然不是去平息人间情侣之间的争吵,我也明白你对这一点完全清楚。因此,这件撤销婚约的事里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吧。是不是这么回事?”
姑娘点点头,清晰而明确地说:
“撤消婚约的理由是他认为自己要疯啦。他认为疯子不应该结婚。”
赫尔克里·波洛扬了一下眉毛。
“可你不同意他的话?”
“我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样才叫疯呢?其实每个人都有点疯疯癫癫的啊。”
“倒是有这种说法。”波洛谨慎地同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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