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汤米说,“你去做什么?她又不是你姑姑。不用了,我去就好了。”
“不,”贝瑞福太太说,“我也喜欢受罪,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知道你不喜欢去,我也一样,而且我相信爱妲姑姑也一样,可是我知道,人生在世有些事就是由不得自己。”
“不,我不希望你去,不管怎么说,你还记得她上次对你态度有多坏吧?”
“喔,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两便士说:“也许只有我们去看她,她才会打起精神。我一点都不恨她。”
“你一直对她很好,”汤米说,“不过我知道你并不喜欢她。”
“没有人会喜欢爱妲姑姑,”两便土说,“我相信从来没有谁喜欢过她。”
“老年人总叫人忍不住感到同情。”汤米说。
“我可没有同感。”两便士说:“我不像你那么好脾气。”
“对女人来说,你算是够无情的了,”汤米说。
“也许,反正女人也没多少时间花脑筋,所以多半都很实际,我的意思是说,要是一个好人病了、老了,我会觉得很难过,可是如果不是好人,那就不一样了,你也承认吧?要是有个人从二十岁起就很坏,到了四十岁、六十岁还是一样,到八十岁甚至更可恶的话,我觉得别人也用不着只因为他老了就特别同情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认识几个七八十岁还很可爱的人,譬如老包倩太太。玛莉。卡尔还有那个面包师傅的奶奶,以前替我们打扫的巴普力老太太,全部好可爱,好和蔼,要我替他们做任何事我部愿意。”
“好了,好了,”汤米说,“别说得太远了。要是你真的想表现风度,跟我一起去——”“我真的想去,”两便士说:“不管怎么样,我们发誓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爱妲姑姑就是我们的‘灾难’,所以我要跟你手牵手一起起。还要送她一束花,一盒软夹心巧克力,说不定再送一两本杂志,你不妨先写信给那位姓什么的小姐,告诉她我们要去。”
“下礼拜挑一天好不好?要是你不反对,就星期二好了。”
汤米说。
“就星期二吧,”两便土说,“那个女人姓什么?我记不得了,就是那个总管还是护士长,好像是裴什么——”
“裴卡德小姐““喔,对。”
“说不定这次去不大一样。”
“不一样?什么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也许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
“说不定火车半路上会抛锚。”两便士也提不起一点兴趣。
“你为什么偏偏希望火车抛锚?”
“这——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只是什么!
“只是觉得很刺激,说不定我们可以救人家性命或者做些有价值又惊险的事。”
“真会胡思乱想”贝瑞福先生说。
“我知道,”两便士表示同意,“可是人有时候就是忍不住会想些怪点子。”
“阳光山脊”这个名字到底有什么典故实在很难说。从外表上看,这栋建筑物并没有像山脊的地方,地面非常平坦,对住在里面的那些老年人当然也适合些。花园很大,不过并不出色。屋子本身是栋维多利亚式大厦,整修得相当好,四周有些遮荫的大树,屋旁攀附着一些美国藤,两棵浓密的智利松,更增添了一些异国风味。有几张椅子安置在适当的地点可以让人享受阳光,另外有个有棚的阳台,上面也摆了一两张椅子,老太太们可以坐在这儿,不受西风吹袭。
汤米接按门铃,一会儿,一个穿尼龙套装。面带烦恼的年轻人开门让他们进去。她带他们走进一间小起居室,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去告诉裴卡德小姐,她知道你们要来,马上就会过来。你们不介意等一下吧?你们知道,那个凯若威太太又把顶针吞下去了。”
“真的?怎么会呢?”两便士惊讶地问。
“她觉得好玩,”女佣解释道:“老是喜欢乱吞东西。”
女佣离开之后,两便士坐下来,沉吟道:“我可不喜欢把顶针吞下去,一定好难过。你说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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