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费力剥开放大的洞里面,有一个白色发亮的东西!
雷恩的手指伸过去。等他的手再缩回来时,指间已然抓着一张叠折成许多折,被熏得乌黑、肮脏又发黄的白纸。迅速看一眼纸张后,雷恩把它塞进后裤袋,再度弯腰探查洞的内部。有个东西在手电筒照耀下闪闪发光,他用手去探,在洞内后方一个被挖出来的额外窟窿里,有一支用木塞盖得紧紧的小试管。
他把试管从洞里拿出来仔细观察,眸子里一片阴霾。
管子上没有标签,里面装满白色的液体,经他小心查看,洞里还有一支有橡皮头的滴管,但是他没去碰它。他没有把砖块装回原处,而是从实验室这一面翻到墙下,伸手取下放在墙头上的白色液体试管,弯腰钻进实验室。
此刻他的眼眸是一片惨淡的绿色,绿色掩过了灰色,仿佛正承受着很大的痛苦。
面目阴沉、全身污垢的他,把试管丢进放在一旁的外套口袋里,走到其中一张烧焦的工作桌旁,从后裤袋拿出那叠纸张,慢慢地打开来……全部打开后,那是好几张又薄又粗劣的打字纸,上面密密麻麻一片工整的笔迹。他阅读起来。
雷恩许久后经常指出,这是黑特案调查期间值得注目的时刻。但是从他阅读文件的表情看来,这个发现不但没有使他意气昂扬,反而让他更显颓丧。无怪乎,他愈读脸孔愈阴沉,还时而阴郁地点头,仿佛一些既有的结论得到证实一样;在某个点上,一个全然讶异的表情掠过他的脸庞,但是这种表情稍纵即逝。等读完全文,他似乎迟迟不肯移动,仿佛只要这样极端静止地坐着,就可以停止时间、事件和未来无可避免的悲剧。但是一会儿之后,他眨了眨眼,在身旁的杂物堆里找到纸笔,随即奋笔疾书起来。他写了很久,不辞辛劳地抄下他所找到那份文件的字句。完成以后,他站起来,把副本和原本都塞进后裤袋,穿上外套,掸掉长裤上的尘埃,然后打开实验室的门。他张望走道,外面仍然安静无人。
他站在那里等了很久,静得像死了一样。
最后他听见楼下有动静。他微微一颤,走到楼梯的栏杆旁。从栏杆的缝隙往下看,窥见阿布寇太太摇摇摆摆地正往厨房走去。
“阿布寇太太。”他轻声呼唤。
她吓了一跳仰起头来,“谁——哦,是你!我不知道你还在这里。什么事,先生?”
“能不能麻烦你从厨房拿块面包和——对了,一杯牛奶来给我?”雷恩口气愉快地问。
她定定地站着,拾起眼睛瞪他,然后悻悻地点头,摇摇摆摆地走出雷恩的视线。他以同样的不自然的静止姿态等着,不久她捧着一个托盘回来,上面是一块果酱面包和一杯牛奶,步履沉重地爬上楼梯,隔着栏杆把托盘递给雷恩。
“牛奶快没了,”她猝然开口,“只能给你这么一点。”
“够了,谢谢你。”就在她以同样凶猛的声势踏下楼梯时,他举起杯子开始缓缓地啜着牛奶。但是一等到她走到楼梯底,消失在通往屋后的走廊时,雷恩随即停止,大步踏回实验室,又把门紧紧锁上。
此时他完全清楚自己的下一个行动。他把托盘摆在工作桌上,搜索壁架底下的矮橱柜。由于橱门的保护以及接近地板,这里面所受的损害不大,很快就找到需要的东西。他站起来,手上多了一根以木塞封住的小试管,和他在洞里发现的那根一样。在实验桌的一个水龙头底下把试管冲洗过后,他小心翼翼地把杯子里的牛奶倒进试管里,倒的分量和洞里那根试管里的白色液体相等。等两根试管相似的程度让他满意之后,他把装牛奶的试管用木塞塞紧,把杯子里剩余的牛奶倒在水槽里,爬回壁炉的防火墙,跨坐在墙头上,将装牛奶的试管塞进先前发现原来那根试管的窟窿。他没有去碰洞里的滴管,然后他把折回原状的那叠发黄的纸张放回原位,把那块松砖头摆成原先发现的模样,然后翻下墙来。
他嫌恶地拍掉手上的尘垢,五官皱成一团。
突然间,仿佛想起一件一时遗忘的事情似的,他打开实验室房门的锁,走回来,再度攀越隔开两边壁炉的砖墙,从卧室那边落地。他打开卧室的门锁,踏入廊道,再从已经没有上锁的房门进入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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