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特先生和夫人交换了惊异的眼神,帕特丽夏心不在焉抚弄着埃勒里的头发。
“玩牌吧,”卡特压抑着声音说。
牌运似乎眷顾埃勒里。卡特想到帕特丽复那温暖、灵活的手指在埃勒里头发里,下嘴唇忍不住吸了起来。三局过后,卡特把手中的牌往桌上一摔。
“卡特!”帕特丽夏气呼呼地叫道。
“卡特.布雷德福,”荷米歇妮说,“我没听说过——”
“帕特丽夏,希望你别再搅局,”卡特大叫,“这样我才能扳回劣势!”
“搅局!”帕特丽夏急急不平:“卡特·布雷德福,我整晚坐在埃勒里椅子边的扶手上,一句话也没说呀!”
“你要是喜欢玩他漂亮的头发,”卡特大吼,“何不带他到外面月光下?”
帕特丽夏眼光锐利地射向他,然后歉疚地对埃勒里说:“我相信你会原谅卡特这种差劲的举止。他从小受的教养是很好的,只是接触多了罪犯——”
诺拉突然惊叫起来。
吉姆·海特站在拱廊下,那件混纺西装疲倦地挂在身上,衬衫因汗湿而变暗,看上去宛如一个在炙热天气里毫无目的或计划地快跑了很久的男人。诺拉的脸孔则有如乌云四散的天空。
“诺拉。”
诺拉脸颊上的粉红颜色不断扩散并加深,直到像一面要喷火的镜子。在场没有人移动,没有人说一个字。
诺拉向他奔扑而去。埃勒里以为她是怒火中烧要去攻击他。可是,埃勒里看出诺拉并没有发怒,而是一阵惊慌。那是一个女子因长久放弃有希望的日子,活在悬浮的、半死半活的生命中而乍起的惊慌;是对快乐重生的恐惧。
诺拉从吉姆身旁闪过,向楼梯飞掠而去;吉姆表情狂喜,紧随她跑上楼。接着是一片沉寂。埃勒里顿觉面前立了好几尊活雕塑。他把一根手指伸到脖子和衣领间,手指离开衣领时是汗湿的。约翰·F.和荷米欧妮互使眼色说着神秘活——就如很多共同生活了三十年的夫妇学会的那样。帕特丽夏呆望着空荡荡的门厅,胸口明显上下起伏着。
卡特一直瞪着帕特丽夏,仿佛吉姆和诺拉之间的事,与他自己和帕特丽夏之间的事,不知怎么的两相混淆了。
后来——后来楼上传来响声,先是一扇房门打开的声音,再来是一阵不稳的脚步声,然后是下楼梯的声音。诺拉和吉姆出现在门厅中。
“我们要结婚了,”诺拉说。
诺拉宛如一盏冰凉的灯,吉姆去触动了开关;现在,她不但从里到外发光,还散放着热量。
“就是现在,”吉姆说,那声音深沉得仿佛在向人挑衅,而且比他要表示的还要严厉,像用金钢砂纸磨出来的一般。“就是现在!”吉姆说,“听懂了吗?”
他谈沙色的头发,从发根到喉结以下的皮肤,快涨成紫红色了。但他一直对约翰·F.和荷米欧妮眨眼,是顽强而紧张的备战眼神。
“噢,诺拉!”
帕特丽夏大叫,扑上前去亲吻诺拉的嘴唇,又笑又哭的。荷米欧妮挂着僵尸般的生硬微笑。约翰·F.喃喃说着什么,一边拉开椅子,走到女儿面前拉起她的手,也拉起吉姆的手,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卡特说:
“真会挑时间啊,你们这两个疯子!”并伸出手臂去扶帕特丽夏的腰。
诺拉没有哭,一直看着她妈妈。荷米欧妮的震惊这才被打破一点点,起身跑向诺拉,把帕特丽夏、约翰·F.和卡特推到一旁,亲吻诺拉,也亲吻吉姆,然后歇斯底里吐出一些虽然没有意义,却与这时刻相当配称的话。
奎因先生默默向外走,感觉有点儿孤单。
荷米欧妮张罗起婚礼来,有如一位在野战帐篷里指挥作战的将军,四周围绕着地形图,以及许多代表敌方正确火力的数字。帕特丽夏陪伴诺拉去纽约采购结婚所需的衣饰及其他用品时,她已与卫理公会第一教堂的司事托马斯先生进行了技术性的会谈、与上村独眼的亚美尼亚花卉商安迪·拜罗拜廷讨论婚礼花艺事宜、与牧师杜利特尔博士磋商合唱团男生的预演安排、去找代办筵席的琼斯先生以及旅行社的格雷西先生交待事情,还到银行与约翰·F.密商银行内部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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