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文靖奇道,“这么急!”公羊羽默然不语,望着漫天星斗,眼中流露出异样的哀恸,过了好半天,他才悠悠叹了口气,轻声道:“为何呢?为何?她为何躲着我呢……”
文靖奇道:“谁呀!”公羊羽身子微微一颤,怒目相向:“多嘴多舌,与你何干?”文靖被他一喝,浑身发抖,噤若寒蝉。公羊羽又沉默半晌,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不说这些,我还是传你‘镜心识’心法吧!能否领悟,就看你的悟性了。”
文靖心想:你的念头古怪,我多半领悟不了的。嘴里却不敢说。只听得公羊羽说了一通,大抵是什么去除杂念,宁静心胸的吐纳之法。“萧千绝一派的功夫,千奇百幻,往往让对手眼花缭乱,无从捉摸。”公羊羽道,“但武功虽然变化多端,出招者的心意只有一个,所谓的变化不过是掩饰他的真实心意罢了。所以你须进入凝寂之境,‘以神遇而不以目视”,不要被眼中的变化所迷惑,而要用你心中明镜映出他的本意来。只要能做到这一步,再厉害的武功,你也能从容应对,明白了吗?”
“不明白。”文靖说,“反正我万万不敢和他们动手的。”
公羊羽微微一笑,道:“你先坐下,以我传你之法,吐纳一回。”
文靖依言坐下,屏息凝神,吐纳数下,忽觉一只手掌按在自己的百汇穴上,公羊羽的声音细若蚊蚋,在耳边响起:“你根基太弱,只怕难以发挥‘三才归元掌’的妙处,你我今日投缘,我将‘浩然正气’传于你,专心听好了。”一道热流从他头顶涌入,分流入四肢百骸,“走阳矫,入肩井……贯通神阙、汇于会阴……上行鸠尾,入轱辘关,温养玉枕……膻中上行,双龙分流,斗于百汇,入于丹田……”随着公羊羽的声音,文靖体内真气鼓荡,奔涌疾走,经脉酥麻酸痒,诸味杂陈,但又无法动弹分毫,只有听之任之。当公羊羽说到“此法无所不包,无所不至,至阳至大,是为浩然正气。”他才觉顶上一轻,但体内真气,已经自成气候,充盈活泼,流转不定,来去皆有次序,一时遍体畅和,十分舒适,竟然舍不得站起;真气九转之后,文靖灵光返照,智珠在握,混混沌沌,渐入无我之境。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文靖从入定中清醒,只觉气机充盈,浑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力。举首四顾,只见明月西沉,四面悄然,已没有公羊羽的影子,只听远处隐隐传来歌声: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歌声清朗豪迈,仿佛一阵长风,吹过山林,渐渐远去,却袅袅不绝。文靖抬头望天,只见茫茫夜空,群星寥落,惟有西北天狼星,分外明亮。相传此星一出,必生战争。“这个公羊先生口口声声说大宋的不是,但听他歌声,却又有从戎卫国之意,当真人如其画,处处自相矛盾。唉,大概是他没遇上好皇帝吧?”文靖边想边站起身来,只觉两只脚又酸又麻,几乎一跤跌倒,不禁自言自语道:“管他大宋蒙古,我还是早些回华山,省得吃那个白朴的苦头。”他一瘸一拐,向北而行,走了一里路程。路上树影婆娑,阴森森有些怕人,忽而夜枭啼叫,文靖心里发寒,不禁缩了缩脖子。这时,背后风声乍起,一只白玉也似的手掌,向他肩头拍来……
文靖觉出风声,不及转念,一步跨出。无意中却合了三三步的路子,让身后人拍了个空。掉头一看,顿时面如土色。那窈窕身段,如花笑靥,不是那个蒙古少女是谁。
少女一巴掌没拍着,微微一愣,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笑吟吟地道:“你跑呀,怎么不跑了,现在可是实实在在只有你我两人,看看谁还帮得了你?”文靖心里七上八下,嗫嚅道:“你……怎么找到我的?”少女打个唿哨,天空中落下一个黑乎乎的物事,停在她的胳膊上。借着朦胧的曙光,文靖看得清楚:竟然是一只二尺来长的秃鹫,恶形恶状,杀气腾腾,和那少女绝色容光互相映照。一美一丑,凭空添了十二分的诡异。
“我有鹫儿带路。”少女笑道,“你跑不了的。方才我在你身上做了手脚,撒了‘千里香’,就算你在数十里外,也别想逃过鹫儿的追踪。”要知鸟类之中,乌鸦与秃鹫嗅觉最为敏锐,往往能凭借远处人畜所散发的气息,感知对方的生死,灵敏之处,甚至超过犬类。文靖虽然躲躲藏藏,却没料到少女有此一招,不由得万分泄气。少女一振臂,那秃鹫腾空而起,没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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