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好一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一直沉默不语的端木长歌忽然道:“蒙古自成吉思汗起兵以来,数十年未尝一败;大宋自虞允文破金以来,近百年未尝一胜。强弱之势不问可知,小娃儿真是信口雌黄。”文靖不禁满面通红,甚感尴尬。他扭头望向别处,却见南面墙上阴暗处有一幅《太白行吟图》,下有二十行狂草《蜀道难》,落笔甚是奇异。
白朴见他盯着图画出神,便道:“小兄弟也喜欢字画么?”
“啊……不。”文靖红着脸道,“我只是觉得这幅画很非凡,能从字画中看到画者不少心思。”白朴一愕:“说来听听。”文靖道:“这幅画虽然只有三尺见方,但画中的山水人物却像是在万丈绢帛上画成似的,可说是画者本来就有画成万丈长幅的气势和本事,但落笔时却不得不画在三尺宣纸上。笔间那无法可想的不平之气,只向画外狂涌,似乎要将山水人物撕裂开来一般,显得气势异常磅礴狂野。当时画者的心境大概应了杜工部的一句诗:‘古来大才难为用’。”
白朴颔首道:“实不相瞒,这幅画是家师当年途经此地,一时兴起,随手画成。”文靖讶然:“啊,令师真是了不起,不过……我总觉得这幅画并不只是狂野,更蕴着莫名悲伤……”
“悲伤?”白朴奇道。
“嗯,这幅画很希奇。乍看妙绝,细看却是处处自相矛盾,仿佛四分五裂,花与草、山和水、水和人、人和字,没有一处和谐。令师画这幅画时,心中一定非常难受,似乎心都碎了。”
“家师行事确实让人难以明白。”白朴神色诧异,“不过我亲眼看着师父作画,却没看出小兄弟所说的东西。小兄弟能见人所未见,实在高明。”
“哪里,哪里。”文靖笑得合不拢嘴。
“小混蛋胡说八道。”一个声音忽然从客栈外面响起,“这个还你。”一溜白光激射而入,快得不可思议,奔向文靖面门。梁天德急忙伸手去抓,哪知白光忽然变快,梁天德捏了个空,“啪”的一声脆响,打在文靖脸上。
梁天德大惊,心知这团白光来势强劲,端地沾着就死,碰着就伤,文靖挨得这么坚固,十个脑袋都打破了。哪知仔细一看,却见文靖脸上只是有些红肿。“你没事么?”梁天德问。文靖一脸茫然,拿起面前那块白玉牌,忽地惊道:“哎呀!这不是被偷了么?”梁天德闻声色变,一掉头,只见白朴面如死灰。端木长歌头一遭睁开了眼睛,死死瞪着那块玉牌。那严刚更是腾地站起,失声叫道:“九龙玉令。”说着拔地而起,便要追出。
白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严刚,颓然道:“你追不到的,那是家师。”众人俱各一惊。“这种远强近弱的暗器手法叫做‘虎头蛇尾’,是我师父游戏风尘的独门特技。”白朴目光落到文靖身上:“不过,师父为何说:‘还给你’,你又说‘被偷了’?嘿,小兄弟可得说个明白……”他话没说完,端木长歌眉峰一扬,出手如电,瞬息间扣住了文靖的脉门。
梁天德暗暗叫苦,又见严刚横移三尺,堵住了店门。白朴缓缓站起身,微微拱手道:“还请老壮士说个明白。”梁天德犹豫不决。端木长歌冷笑道:“老的不说,还有小的。”手上使劲,文靖大叫:“你……哎哟……干嘛……哎哟捏我……哎哟。”痛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没出息的东西,要逞强就别哭!”梁天德寒着脸道。
“你说你见过这块玉牌?”端木长歌寒着脸逼问文靖。
“可是……哎哟……他捏得我好痛。”文靖噙着泪说。
心系爱子安危,梁天德拂袖怒道:“也罢,随我来。”
“事出非常,还请见谅。”白朴以文靖为人质,有些过意不去。
“哼!”梁天德重重哼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走出大门。
一行人匆匆而行,直到神仙渡前。梁天德忽然站住,长长吐了口气,“就是这了。”他指着远处,向身后呆若木鸡的三个人说。悬崖边上,草木尸首,一切依旧,似乎并无人来。死寂片刻,“扑通”一声,严刚忽然跪倒在地,伏在那年轻人的尸体上,放声痛哭。白朴与端木长歌也跟着跪下,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来。
“这个年轻人是他们什么人?他们哭得很伤心呢!”文靖揉着红肿的手腕说。
“大概是他们的主子吧!”梁天德说。
“爹爹怎么知道?”
“嘿!”梁天德冷笑道:“你可知那块玉牌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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