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天骄(53)

2025-10-09 评论

  众人听得毛骨悚然。一名妃子壮着胆子,探他的鼻息,脸色一变,晕了过去。大夫一惊,伸手摸到蒙哥的苍白的手,只觉触手冰冷,不禁心神剧震。帐外寒风更疾,帐内的灯火,挣扎数下,终于熄灭。

  文靖饮完杯中的烈酒,看着重伤未愈的王立在下人们的搀扶下离去,又想起今日战事,不禁生出恍若隔世之感。忽听吕德拍桌歌道: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诸将和道: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朝天阙么?”文靖微微苦笑,也不做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千岁。”吕德举杯道,“此次返回临安,若有什么用得着吕某的地方,打声招呼,吕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文靖还没说话,林梦石已经叫了起来:“哪里话,还叫什么千岁!淮安王用兵若神,天纵英明,一个抵得上十个藩王、十个千岁!”

  “不错!”大将们纷纷附和道:“如今外患已除,只要万岁一声号令,臣等便东下临安,夺下那个龙廷……”大厅中喧哗一片,众人不饮自醉,踌躇满志了。

  子夜十分,酒酣席散。文靖乘着暖轿,返回竹香园,忽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喧哗声,越来越是清楚,渐渐化作呼天唤地的号哭,或泣丈夫,或悲儿孙,或哭父亲……刹那间,巨大的悲怆像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头,他再也忍耐不住,失声痛哭,泪如雨下。

  夜色如墨,一匹跛马淡淡的背影若隐若现,凄厉的嘶鸣回荡在夜空。玉翎坐在合州城的城楼顶上,斜风裹着细雨扫过她的面颊。“师兄伤得那么重,去了哪里呢?”她感到脸上挂着冷湿的液体,不知道是泪,还是雨,“我伤了师兄,师父不会要我了;我是蒙古人,那个冤家也嫌弃我;天下之大,我向何处去?我向何处去?”正在迷茫,忽听远处传来辚辚的车马声,那是蒙古大军撤退的声音。蒙古的歌手,弹着呜咽的马头琴,唱起哀恸的挽曲:

  “大草原的鹰,你从太阳升起的地方飞起,你的双翅遮蔽了天空,你的阴影笼罩大地,豺狼在拜伏,黄羊在颤栗。河水哦,你为何濡湿他的羽毛;高山哦,你为何阻挡他的去势;闪电哦,你为何劈断他黄金的双翅?悲伤哦悲伤,大海在咆哮,沉没了草原,阴山崩塌了,变成了平地,伟大的长生之天啊,你为何召回你骄傲的儿子……”

  歌声的余韵在伯颜耳边缭绕。他坐在马上,注视远处合州城黯淡的灯火,一动不动。

  “伯颜将军!”阿术忽忽而来,停在伯颜身后,一双眸子在黑夜里闪闪发亮。

  “阿术!”伯颜掉过头,一字一顿,“我们还会回来的。”

  “是的。”阿术眼中发出凌厉的光线,“我们还会回来的!”

  伯颜仰天长啸,啸声远远传出,三军皆惊。他勒转马匹,与阿术一道,迎着如晦的风雨,投入无边的黑暗。

  又是一个清晨,红日高高升起,桌上丰盛早膳已经冰凉,月婵轻声咕哝:“这个千岁,又睡懒觉呢!”她实在忍不住,在紫檀木的卧室门上推出一条门缝,偷偷窥去,不禁呆住。只见室内空空,并无一个人影,床上被子叠得整洁,上面放着晶莹通透的九龙玉令。雕花窗向外开着,窗外鸟声啾啾、竹影婆娑。碎金也似的阳光,洒在青石的地板上。

  大江东去,逝水滔滔,翻腾激荡,永无休歇。江边山峦,巍巍耸立,叠青泻翠,偶然吐出一点红叶,分外醒目。

  文靖一身青衣,行走江畔,望着千古江山,只觉前程如梦,不由纵情歌道:

  “江行几千里,海月十五圆。始经瞿塘峡,遂步巫山巅,巫山高不穷,巴国尽所历。日边攀垂罗,霞外倚穹石……”

  一路放歌,不消片刻,便到了江边码头。只见风帆处处,桅杆林立,缕缕炊烟,从船头升起。近处船家见文靖行旅装扮,一位老者迎上前来,陪笑道:“客官要坐船么?”

  “去哪里?”文靖只觉前程迷茫,“去哪里呢?”老者会错了意,道:“我们这船仅到夔州。客官若还要东下,就先乘小老儿的船,再到夔州换船。”文靖奇道:“这是为何?”老者道:“三峡滩险水急,没有弄潮翻江的能耐,万万不敢涉险。小老儿平常水流滩头还能应付,若要入峡,还没这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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