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早的人,起床自然也早。
今天,像往常一样,尚半僧很早就起了床,心情则比平日来得愉快。
因为今天是四月十五,又是个烧香的大日子。
在尚半僧来说,每逢初一和十五,都是大日子,也是好日子。每个月光是这两天的香油钱,便足够他在胡大娘那里的全部开销而有余!
今天是个好天气,这使尚半僧心情又增加了几分愉快。
天气好,烧香的人多;烧香的人多,香油钱就多,这是一定的道理。
初一十五碰上这种好天气,真叫他想不高兴都不行!
尚半僧打着呵欠,拨开门闩,打开庙门。
庙门一开,尚半僧便看到了一根大竹杆;竹杆竖立在台阶前,正好挡住了进出庙门的通路。
尚半僧有点惊讶,也有点恼火。
大庙门口竖根竹杆,成何体统?真他妈的混蛋!
竹杆很粗很长,中段悬着一幅黄布条,上面好像还写了字,尚半僧站在背面看不清楚,于是他仰起头来,朝杆顶上望去。
杆顶上有个圆滚滚的东西,好像还在滴水。
他原以为是信徒许愿点的天灯,滴的是烛油,等他眯起眼缝瞧仔细了,才赫然发现竟是一颗毛发蓬松的人头!
一颗尚在滴血的人头!
尚半僧脸色发白,两只手比他前晚抚摸那个刚从苏州来的小妞儿抖得还要厉害。
他的双腿虽然已有点不听指挥,但还是像踩高跷似的走了出来。
他急着想看看这是谁的人头?
为什么要挂到大庙口来?
尚半僧终于认清了,不觉脱口骇然呼道:“夏雨顺?是无奇不有楼的管事,夏雨顺夏八爷?”
是谁杀了这位夏八爷?
尚半僧终于看清了。
杀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位夏八爷的老东家:白天灯白大爷!
因为黄布条上的一行大字写得明明白白。
“贪不义之财者戒。白天灯启。”
一壶香茶楼今天更热闹了。
巳牌未尽,即告满座。
平常这个时候,能有个六成座,就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今天一壶香的生意如此兴隆,可说都是托对面大庙广场上,那颗高悬在一根大竹杆顶端的人头所赐。
白天灯白大爷不是个欢喜杀人的人,就算他犯了手瘾,也绝不会先从自己的亲信开刀,这是个三岁小孩也懂得的道理。
所以,关于这名夏管事的被杀示众,大家马上就得到一致公认的结论:这姓夏的一定犯了什么不可原有的大错,一定死得不冤枉!
如今大家继续谈论的话题是:这姓夏的究竟犯了什么错?他贪了谁的不义之财?
刁四坐在账柜的后面,面前仍然放着那把景泰蓝细瓷长嘴茶壶。今天的生意虽然好得出奇,但却似乎并没有为这位习大老板带来多大的喜悦。
这是可以想象得到的,只要他还喝得起人参茶,无论营业好坏,都无关紧要。
就算生意天天这么好又怎样?
够喝一壶人参茶?
他今天坐在那里,虽然见人招呼,但笑容全是挤出来的。
谁都可以很明显地看得出来,这位有着一个年轻娇妻的刁大老板,看上去比前几天,似乎又憔悴了不少。
是人参茶的功效不彰?
还是支出超过了收入?
四名彪形大汉相继登楼,刁四依惯例含笑招呼:“四位大爷好!请坐请坐。”
人家来喝茶,当然要坐。
可是,楼上就这么大一点地方,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他要人家坐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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