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镇守东平城,这种鱼鲜准已吃过许多了。我也叉了一块,顺口道:“这鱼好,没骨头。”
邵风观笑道:“这么大的鱼,鱼刺都和小刀子差不多了。来,翻个面,等两边都微焦泛黄,就可以吃了。”
那鱼肉一伸到炭火上,马上发出“吱吱”的响声,鱼皮已卷了起来,从肉里滴出油脂。云鲲的油脂看来确实极多,烤了一阵,香味一阵阵传了出来。等烤熟了,邵风观将鱼肉蘸了蘸调料,咬了口道:“不错不错,人生在世,夫复何求。”
我笑了:“邵兄,你说我没志气,我看你也没志气,吃条鱼就夫复何求了。”
邵风观嘴里塞满鱼肉,正不住咀嚼着,等咽下去后道:“自然。以前东平城的渔民捕到云鲲,除非真穷得叮当响,否则全自己吃,不肯拿出来卖的。”他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大口,道:“好酒!”
我烤的鱼肉也已熟了。将鱼肉放到嘴边,还没咬下去,便闻到一股奇香,让人食欲大开。一咬下去,只觉鱼皮烤得酥脆,鱼肉却细腻甜美,说不出的好吃,不禁赞道:“确实好吃,和江猪各有千秋。”
邵风观将杯中又倒满了,道:“来,干一杯吧。”
我拿起杯子,只觉酒味极似帝君给我喝的那种春梨酒,不禁迟疑了一下,邵风观道:“怎么?那一日你不是喝过这酒了么?”
我险些要把酒都泼了,狐疑地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
邵风观莫测高深地一笑,看了看四周。我们在舱中喝酒烤鱼肉,左右都被屏退,门也已关严实了。他把声音压得极低,道:“楚兄,那日我只是比你早一些到。”
我呆呆地看着他,道:“你……你……”怎么也想不到邵风观竟然也被帝君暗中召见过。邵风观仍是低低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文侯大人与我有恩,但他实在太过跋扈。既然他不仁,便不要怪我不义,楚兄,日后我们更要齐心合力。”
他这话已经十分露骨,听他的意思竟是要处心积虑地打倒文侯。我虽然答应帝君站在他这一边,但也暗中发誓,只消文侯不起不臣之心,我同样要对他忠心不二。我冷冷道:“邵将军,文侯大人对我恩重如山,这话我当做没听到,但你以后也不要跟我说了。”
邵风观与我也算颇为相投的朋友,我不能向文侯告密,可是我也不愿意和他一样,公然表示要与文侯对抗。邵风观一怔,道:“是,是。”看着我的目光却有些犹豫,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失言。我迟疑了一下,只觉嘴里的鱼肉也食不甘味,放下叉子道:“你不怕我将你这想法禀报文侯大人么?”
邵风观忽地一笑,道:“楚兄,你婆婆妈妈,有时也失之小气,但有一点却是我绝对比不上的,你说话一言九鼎,绝非两面三刀的小人。只是我有句话也不得不说,你一心盼望有朝一日天下太平,再无战争,但若是文侯在位一日,你觉得有可能么?”
我不由语塞。文侯好大喜功,生性多疑,虽然能力的确远超侪辈,但一味以铁腕治人。现在与共和军唇齿相依,表面上合作无间,其实仍是勾心斗角,此番应共和军之请赴援,他就密令我们几人不得冲锋在前,不能让共和军坐大。文侯在世一日,以他的能力可以约束诸人,但压得越紧,反弹也越大,他现在越发一意孤行,李尧天远征倭岛,便是他的决策失误。现在他位极人臣,以帝君的名义下诏,天下莫敢不从。但一旦他真的取帝君而代之,不说旁人,青月、红月两位大公肯定马上起兵反乱,天下又要陷入无穷无尽的战乱中去了。便是陶守拙,到时也多半会有异动。
而这一天,似乎越来越近了。帝君的能力远不及文侯,但也正因为他自己能力不及,所以能够放手任用属下,而且禀性较文侯要宽厚一些。作为君主,帝君算不上明君,可是比一个一意孤行的自以为明君要好得多。只是我答应效忠帝君,真的只是为了报答郡主么?我知道并不完全是,只是这话就算邵风观也不能对他说的。我不想多说这事了,低声道:“隔墙有耳,别说这个了。”
刚说完,门外响起了诸葛方的声音:“邵将军,鱼脑来了。”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燕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