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道:“这里有个章,叫什么‘虚心子’,想必是法统上清丹鼎派的人。楚将军,你认得这人么?”
我站起身,道:“禀大人,这虚心子原是东平城法统,如今在五羊城中。”
文侯点了点头,道:“我只道天下英才,尽入我彀中,但草泽遗珠,在所难免,可惜了。”他说“可惜”自然是可惜未能将虚心子收入麾下。
邓沧澜和我一同回来,路上也曾看过这水雷图,但此时仍然看得十分仔细。他道:“大人,工部对这水雷如何说?”
文侯道:“张尚书薛侍郎二人都看过,大为心折,说这水雷落想奇僻,构思不凡,尤其这触发之机,极是精巧,实是别开生面。工部已按此造出十枚水雷试用,颇为得力。只是,我实在想不通将这图给楚将军的那个明士贞,到底是什么用意了。”
水雷有用,自是好事,但这样一来明士贞的举动就更显得古怪了。五羊城最强的是水军,那支水军与水军团不相上下。水军团因为李尧天征倭失败,元气大伤,现在他们的实力恐怕还在水军团之上。原本他们有了水雷,水战便占了绝对优势,但水雷之秘被明士贞揭破,水军团与五羊城水军的实力差距便拉近了一大截。但明士贞明明不是文侯埋下的暗桩,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沉吟着尚不曾回答,邓沧澜道:“大人,这明士贞确实奇怪。按理他献图之举,对我们大有好处,但那莫朗知晓蛇人的秘密,他却要去行刺,难道说这人是蛇人内奸么?”
文侯听邓沧澜这么说,眼中忽地现出一片迷茫,道:“什么?”他垂下眼睑,又陷入了沉思。我们四个不敢打扰他,只是侍坐在侧,连大气都不敢出。半晌,文侯忽地抬起头,道:“四位将军,战事恐怕更要激烈了。从今日起,四相军团加紧训练,余事不必多管。”
他想了半天,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们都有些大失所望,但也不敢多嘴,齐齐站起,躬身一礼,道:“遵命。”
文侯道:“工部已加紧制造水雷。沧澜,你要让水军团尽快熟悉以水雷作战。”他顿了顿,道:“今年已是十月中了,蛇人每到冬日便龟缩不出,战事甚少,你们几个军团务必要抓紧时间训练。毕炜,火军团在四相军团中威力最强,但共和军既然也有了火炮,就不必再加以防范,趁这几个月火军团与水军团合流,一起多加训练。”
毕炜一挺胸,道:“末将领命,大人的吩咐,末将万死不辞。”他一脸虬髯,长相越来越威武,可溜虚拍马的水平倒越来越高了。
文侯吩咐邓沧澜和毕炜联合训练,却未有片言及于我和邵风观,我心里不免有点不好受。本来地军团作为四相军团中的主战部队,我这个地军团都督顺理成章,隐隐也有四相军团之首之势,但现在倒似乎邓沧澜坐了首席。
正想着,听得文侯道:“风观,你的风军团趁如今闲暇,加紧训练部队,不可大意。”邵风观答应了一声,文侯把头转了过来。我心知定要吩咐我了,多半也是让地军团好好训练之类的话,正准备答应,哪知文侯却站了起来,道:“大家先回去吧。戎马倥偬,趁这时候多多休息。”
文侯居然没吩咐我?我心头一沉,抬头看去,正好看到毕炜有点幸灾乐祸看着我的眼光。但我没理他,正想再问一下,但眼中一见到文侯,心中又是一震。文侯吩咐我们时,向来斩钉截铁,坚毅至极,但他说这话时,脸上突然浮现出苍老之色,仿佛转瞬间又老了十岁,刚站起身要和别人一起行礼向文侯告辞,文侯忽道:“楚休红,你等一下,与我一同回去吧。”
我吃了一惊,毕炜在一边也是大为惊愕,眼中已是掩饰不住的妒忌。我屈膝跪下,行了一礼道:“遵命。”
当初文侯带我出去议事,让我坐他的车一同回去,那是常事,但现在已经很久没这样过。我站在文侯身边,看着邓沧澜毕炜邵风观他们一个个过来向文侯行礼告辞。毕炜的眼神,似乎恨不得那是两把刀子,好深深扎在我身上,邵风观眼里却有些隐隐的忧虑。我知道邵风观一定在担心我会不会重又倒向文侯,毕竟,我和他曾向帝君发誓过效忠帝君的,只是苦于又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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