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驰号慢慢向岸边靠来,等下了锚,从上面又放下两艘救生船,当先坐在船头的正是朴士免。等他们靠上了岸,还没踏出船,前锋营众人已蜂拥过去,我跑在最前,一把抱住朴士免,叫道:“朴将军,你胜了!”
朴士免满头是汗,被我一抱,身子一歪,一下倒在了水中。我连忙拉起他,他咧开嘴笑了笑,道:“楚将军,我们活了!”
他的话虽然还是很生硬,可是我听着却如聆天音。我道:“是啊,多亏你们。”
朴士免勉强站起来,道:“还有,风暴要来了,快搬到高处扎营。”
此时天色更暗,乌云密布,似乎随时都会有闪电击下。前锋营和丁御史的随从同时动手,将朴士免他们带来的帐篷在小岛高处搭起来。刚搭好几顶,暴雨已倾盆而至。
海上的雨比陆上不知要大多少,帐篷上如鸣金鼓。我让水军团先行休息,指挥着士兵再搭帐篷。等搭好后,我们全身都湿透了。钻进帐篷,把身上胡乱擦干了,有人已在地上挖了个坑,生了堆火让大家烤衣服。我脱下衣服,顺手把那张帛书扔进火里烧了。钱文义拿着一条烤好的鱼过来,道:“统制,给。”
我接过鱼来,道:“怎么有鱼?别人有么?”
钱文义道:“涨潮时被潮水卷上来的。放心吧,人人都有得吃。”
我撕下半条递给他,道:“一块儿吃吧。”
烤鱼的滋味很不错,海鱼还有点咸味,钱文义烤鱼的手段比他的刀法枪术高明多了,鱼肉在火上烤得焦黄滴油,我大口大口地吃着,可是脑海中总是回荡着文侯那道密令。
睡到半夜里,我被一阵海浪声吵醒了。睁开眼,周围的人都睡得很香,外面的雨却大得吓人,帐篷被吹得笔挺,仿佛有个巨人在外面敲叩。我吓了一跳,生怕帐篷会被吹跑,翻身起来,却听得钱文义道:“统制,还早呢,再睡一会儿吧。”
因为刚睡醒,我还有点迷迷糊糊,待坐稳了,定了定看去,却见钱文义正坐在火堆边,往火里添些柴禾。火堆里只剩些木炭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柴火。我捋了把脸,费劲地挤到火堆边,道:“你怎么还不睡?”
钱文义看了看四周,突然小声道:“统制,现在别人都睡着了,我有句话想问你。”
他的脸色十分凝重,我心中打了个突,道:“是什么?”
钱文义皱了皱眉,道:“此番受命出来,我想过很多。文侯大人交待得很好,但他有没有说过,万一谈判不成该怎么办?”
我心头猛地一震,几乎要以为他看到了那条文侯的密令了,但马上想起那不可能。我勉强笑了笑,道:“怎么想这个?五羊城主与我军联合,有百利而无一弊,肯定谈得成的。”
钱文义道:“如果五羊城主真个那么想和我军联合,为什么他不派人前来联系,却要我们去五羊城?”
其实五羊城主早就派郑昭前来联系过了,只是钱文义不知道而已。我微微一笑,道:“已经派来过了。”
钱文义眉头一扬,道:“真的?”
我点点头。钱文义的右拳往左掌上一敲,道:“那还差不多,不然我真要以为文侯大人是要我们送死去。你想,五羊城地处南方,那儿早就是蛇人的地盘,至今城池未破,那么何城主多半已经倒向蛇人了,我们却要和他们商议联手的事,岂不是嫌命长么?既然何城主早就派人来过,那就没错了,他多半是诈降,以求苟且。只是,我真想不通,蛇人难道真会信他们么?”
我道:“这个我也想不通,不过既然五羊城至今不曾陷落,那么蛇人就已经信了他们了,只是我们还不知原因而已。”
钱文义道:“是啊。如果说是五羊城主倒向苍月公,苍月公相信他那还情有可原。可是蛇人,唉,出海以来我一直在想,假如我是何城主,不论如何退让,总也想不出有什么够分量的筹码能让蛇人信任我。”
我心头一寒。的确,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有想到!怪不得文侯要设那条秘计,其实正是设的一条后路,看来文侯也有这个怀疑!只是,文侯为什么要告诉我直到走投无路时才能打开?害得我提前打开了。他为什么不明说要等到谈判不成时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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