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溯江而下,两岸岚光,风帆沙鸟,烟云竹树,尽情领略,竟一直延到四月十四,才到岳阳。
两人舍舟登岸,在城里胡乱找了一家客栈,住宿一宵。
第二天,宗岳遵照十全老人的指示,两人双双出城,在洞庭湖畔,租了一只巨型画舫,并备置酒菜等物。
直到傍晚时分,方吩咐船家开船。
八百里洞庭,烟波浩翰,一望无际,宗岳和孔素棠两人,并肩卓立船头,只觉水波粼粼,微风生面,不禁胸怀大畅。
遥望君山一点青,偌大的湖面,就这一点孤山。
残留天际的一抹晚霞,渐渐黯了下去,一轮圆圆的皓月,已从东面升起。
孔素棠轻抬皓腕,理了理鬓边几绺被湖风吹散了的乱发,柔声说道:「岳哥哥,你觉得会有客人来么?」
宗岳微微一笑,道:「十全老人前辈,岂有戏言?」
孔素棠道:「怎么不说天羽秀士前辈?」
宗岳笑道:「反正一而二,二而一……」忽然一整脸色,接道,「棠妹,瞿塘峡中之事,最好暂时不要向其他各派掌门提起。」
孔素棠仰起娇靥,柳眉轻颦,道:「我希望他们不来。」
宗岳愕了一愕,道:「那为什么?」他话方出唇,立刻明白了孔素棠的意思,不禁俯过身去,凑在孔素棠的耳边,轻声道:「是不是今宵只许谈风月?」
孔素棠素脸一热,红云生面,轻轻啐了一声,道:「瞎扯!」螓首一垂,接道:「我是说着玩儿的,你……」
良辰美景,如花美眷,宗岳看了这位娇羞不胜的未婚妻子一眼,不禁勾动豪情,朗朗一声大笑道:「十全老人前辈曾有预言,说十绝魔头应在明年八月十五遭报,棠妹,只要那魔头一除,我便带你畅游五湖,遍览天下名山胜境。」
孔素棠芳心一甜,重又抬起头来,俏丽眼色,打从宗岳脸下一闪而过,忽然指着远处湖面道:「那是什么?」
素月流辉,湖光耀彩,宗岳依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一条人影,两袖兜风,踏波而行,其快如箭,眨眼已到近处。
宗岳怔了一怔,不知来人是友是敌,方自翻腕肩头,握住青溟剑柄,那人忽然足点湖心,平拔起三丈五六,直向船头飞来,半途中哈哈一声大笑道:「宗掌门人,还认得老夫么?」
宗岳只觉眼前一花,来人已登上船头。
剑虹著
洞庭湖为湖南众水之汇,周围八九百里,宗岳雇租的巨型画舫这时距离最近的湖畔少说也有二三十里远,眼下来人竟能不须乘坐船舟或借用木板之力,仅凭舞动双袖便能飘然踏波而来?这份轻功造诣,若非亲眼目-,任谁也不肯相信,甚至还要斥为怪诞不经造谣惑众罢了。
因此,饶是宗岳已有一身超凡脱俗的武功,一时亦无法看清来人为谁,但觉眼前一花,船头上业已卓立着一人!
年约九旬,貌慈颜和,白发、白眉、白须、白长衫,不是别人,竟是数月前在峨嵋後山独秀-附近出现,以七颗雪莲实救得瞿稼轩及徐璜两人性命,却又索去峨嵋绝学“虚灵七式”和墨鳞铁甲蛇皮的白发老人!
咦,这老儿行事虽可谓正派,但动辄谈交易,一些也不肯吃亏,想不到十全老人也把他请来了,只不知他今番又要索“价”几何哩?
宗岳思绪这么一闪之间,白发老人又哈哈大笑道:“暌隔才只数月,宗掌门人难道真认不得老夫了?”
宗岳连忙长揖笑道:“岂敢,在下只是稍感意外罢了!”
白发老人走上几步,一屁股坐到甲板上,抬脸笑迷迷道:“老夫听说宗掌门人今晚要在这洞庭湖上请客,故此也来叨扰几杯,欢迎么?”
宗岳笑道:“欢迎之至,但不知老前辈听谁说的?”
白发老人一怔道:“干么要问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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