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倒是一沉。那人虽不是我杀的,但也间接死在我手上。如果他和张龙友份属同门,我倒有些难以面对张龙友了。张龙友也猜到我的想法,道:“楚将军,你别往心里去,那其实不算我的同门了。”
我道:“是么?那是什么?”
“上清丹鼎派一百多年前是剑丹双修,本来练剑不过为强身健体,但当时有一支一味练剑,不愿在丹鼎上下功夫。那时上清丹鼎派在朝中势大,本以丹鼎得帝君信任,若一味练剑,有违我派主旨。因此,当时上清丹鼎派法师,真归子老师的太师祖泰右真人将这一派逐出了上清丹鼎派。”
“后来呢?”
“后来谁知道,”张龙友又看了看那柄剑道,“反正这一支本来人数就少,逐出上清丹鼎派后就更销声匿迹了。只是,他们用的剑,上清丹鼎派里也用,你看。”
他将那剑放到我眼前,指着剑柄上的一个花纹。那是个圆,当中一根弯曲的线将圆分成两半,一半白一半黑,白的当中却又有个黑点,黑的一半里有个白点。我道:“这不是你们上清丹鼎派的标志么?”
张龙友点了点头,道:“清虚吐纳派和上清丹鼎派同出一源,都用的这个太极图。不过两派用的正好相反,我们黑的在左白的在右,而清虚吐纳派白的在左,黑的在右。这种剑,也只有法统的人才用,因为不适用马上击刺,军中根本不用的。”
我道:“是啊,军中的剑都是双手剑,比这种剑要大而重得多。”
张龙友把剑给我道:“楚将军,你可要小心点。这种剑术在马上没多大用处,可在步下,家师曾说,精于这种剑术,不会逊于军中万夫不挡的大将。”
的确。我想起那人如同电闪雷鸣般的剑术。我在那种剑术下根本没一点还手之力,若不是那鼍龙突然冒出来,我绝逃不过那人剑下的。我接过剑看了看,道:“张先生,这把剑还是你带着吧。”
张龙友道:“可是,没剑鞘啊,我也不好带。”
吴万龄笑道:“张先生,有薛工正在,你怕什么?他虽然没多大力气,做个剑鞘,那是容易之极的事。”
回到小屋中,一见我进来,薛文亦和几个女子都露出笑意。
这些天,相濡以沫,我们也更接近了。我看见她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欣慰,心头一阵温暖,几乎有点想落泪。
文当县与符敦城之间只隔着押龙河。押龙河虽是大江支流,却比大江还要宽,我到现在也才知道为什么会以“押龙”命名这条大河。路是沿河盘山而行,一路上都能看见这条大河。
在路上走着,看着河中浊浪滔滔,不时有鼍龙在浪涛中出没,我仍是心有余悸。
吴万龄对中西四省的地形还算略有所知,但他也只知道去府敦的路。我们从高鹫城出发,向西北而行,已穿过了成昧、秉德两省。那两省因为本来就没有名城,战乱过后,更是渺无人烟。我们也曾路过两三个小城,里面却是白骨累累,一个活人也没有。我记得,有一个城是我们来时路过的,那时我还曾和祈烈他们一起去屠城。那个只有两三万人的小城,我们只用了半日便已屠尽。那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安,现在重来,心头却不禁一阵痛楚。
天水省以前是十九行省中人口最多的一个,据说极盛时,每隔百里就有一个小村镇。符敦城在十二名城中虽然也只是名列中游,但天水省的小城却是诸行省中最多的。可是,拥有一千万人口的天水省,如今只剩了三十余万人口,天水省要恢复元气,那也不知何年何月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总还是渐渐看到人迹。在成昧、秉德两省的大道上,路也差不多全被草木湮没,可是从我们到文当县后,也逐渐见到了些马蹄印和足迹,路也好走多了。
我走在最前面,和吴万龄拖着拖床。现在薛文亦虽然还不能自己走动,但已能坐了起来。
我想,到了符敦城,即使西府军不帮忙,我们大概也能顺利回去。只是,希望吴万龄担心的事不要变成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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