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黑湖此言方罢,连串的铜鼓暴响,自归云阁中传来,这次鼓点密如急雨,却无适才凛人肝胆的迷魂声音。
乍听音韵如一,其实却自分昂低,尤使人觉得怪异的是,鼓声未停,但却已自归云阁中缓缓移出,声声祥和,如庆祥瑞,其音时如春雷,倏化蚊哼,蓦成开籁,突转牛鸣,在空间飘来传去,若远时近,令人无法捉摸。
赫黑湖凝目不动,静听鼓声,苍面红唇,倍加阴森。
鼓韵陡地转变,顿成妙响,久之竟然令人忘记此乃鼓声,使你沉醉在这幽雅美妙无与伦比的天仙乐中,不觉薰然。
沈珏娘此时心头沉重,双手始终不敢离开爱徒的后心,她惦记着隐藏在另一个地方的假梦生,后悔彼此相隔,使自己无法照
应,赫黑湖也已显露出沉重的样子,身旁门下,早已如痴如呆,傻愣本立而不觉。
鼓韵再转,略地一声,天崩地裂,木立无觉的赫黑湖门下诸人,顿被奇响震到地上,状如待死之囚。
赫黑湖吊眉暴插,双目绿芒闪射若寒夜斗星,苍脸上掠过一丝极端懔人的残酷冷狂的阴笑,血唇一张怒叱道:
“我道是何人这般狂妄大胆,原来是你,宫迂!你既然至此,就该现身和老夫一会,这套鬼把戏也奈何不了我,不如趁早收起它来,免得贻笑大方,顺便也请你埋伏在一旁的朋友,出来见见。”
赫黑湖此言方罢,“咚”地一声鼓响,他面前丈余以外,随声突现一人,身法之快,端地出人想象。
这人身材矮胖,秃头白髯,穿着一袭古铜长衫,腰系一条黝色丝带,正中镶饰着三块碧玉,俱皆雕作佛手形状。
眉长过目,下垂及耳,鼻直准平,方耳厚唇,不类武中人,却绝似一位道学宿儒,或山隐逸士。
他身背后背着一只铜鼓,长仅尺半,粗不过尺,黝色丝带上,垂挂着一对三尺鼓锤,锤头大如婴儿小拳,此外再无什物。
此人露面之后,竟从从容容自背后摘下来那只铜鼓,放置身后,当作石墩,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
坐定之后,面对着长笑魔叟赫黑湖说道:
“我秃老头子耳朵里面倒听说过你这号人物,不过你却配不上那‘长笑魔叟’这四个字。”
“不错,你很会笑,学夜猫子(枭乌)哭尤其像,只可惜‘魔’力还不够,首先我秃头子听来就不够劲,不过瘾,别人那就更甭说了。”
“至于最后你那个‘叟’字,更不通了。叟者是老人或长者的意思,你也许自以为年纪不小,很可以‘老’了,但在我秃老头子的面前,你最多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怎配称‘叟’?”
“叟字多添个‘病’字头是‘瘦’,你不如改名叫‘瘦小子’,倒很适合你这副骨架子。”
长笑魔叟赫黑湖,明知秃老头有心调侃自己,恼在心中却笑在面上,才待接口,秃胖的老头儿却摆摆手又说道:
“瘦小子学点儿规矩,跟长者说话,别中途插嘴。”
赫黑湖沉声冷叱道:
“阁下难道只会讲这些孩子话?”
秃胖老者正色说道:
“对个毛头孩子,说大人话他能听得懂吗?”
赫黑湖冷哼一声道:
“装疯卖傻的匹夫,你先报个名子老夫听听。”
秃胖老者,闻言仰天哈哈大笑道:
“你不是曾经叫我作‘宫迂’来着吗?现在面对面了,你却又怎地反问起我秃老头子来了呢?
赫黑湖,宫迂是宫迂,我是我,把我老人家当成宫迂,是瞎了你的狗眼,宫迂来过是不错,他确比你聪明,眼力也高得多,再三向我老人家赔罪,最后自愿留下他这仗以成名天下的‘迷魂铜鼓’,和一副‘奇章双锤’,做为我老人家的随身座位及玩物,才得恩释逃去!
我老人家和你们这种毛头小子动手,也有个小规矩,若能像宫迂一样,不敢抗命,留下点纪念之物,我放尔逃生,否则只要开始进招,那就不能中途停止,结果是活活累死方休,赫黑湖,你走哪条路,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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