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尸魔君”低头看她一眼,果见她云鬓蓬松,脸色苍白,嘴角胸前,一片血迹,的确伤得不轻,便探手入怀,掏出檀木盒,揭盖取出那朵奇香无比的“玉龙髓”来,递给林惠珠,道:
“你先闻闻这花上香味,就足可保住内腑,减去痛楚,待为师除了这些厌物,那时再替你疗伤。”
林惠珠接过花朵,凑在鼻前深深吸了一口气,顿觉体内血气平复,真力已可勉强凝聚,她心念早定,狠狠一咬银牙,暗将花朵交到左手,潜将毕生动力凝聚右掌掌心,趁褚良骥转身背向自己,陡地拼力一掌,拍在褚良骥后腰“敲尾”穴上……。
“敲尾”穴乃人身三十六主穴之一,亦即死穴,着手稍重,已难救解,何况林惠珠全力一击,褚良骥功力虽高,全在无备之下,这一掌拍个正着,但听“干尸魔君”闷哼一声,登的脸色大变,大袖向后急挥,林惠珠早已抱着柳媚滚出三四尺以外……。
变起仓促,殿中众人尽皆大出意外,方在错愕,“干尸魔君”褚良骥怒目圆睁,国眦欲裂,指着林惠珠缓缓说道:
“好丫头,想不到褚某横行一世,今天竟然栽在你的手中……。”说着,突然仰天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凄怆无比,直如狼嗥猿啼,好半晌,笑声才敛,褚良骥真气一泄,酸软跌坐到地上。
然而,褚良骥修为多年,虽然伤中要害,一时之间竟还未死,他跌坐地上之后,脸色越发难看,额上豆大汗珠,滚滚而落,但他尽力压制住伤势,招手向秦玉道:
“玉儿,玉儿,你过来……。”
秦玉已被这突然的巨变吓呆了,听得师父呼唤,这才如梦初醒,枉他平时英雄盖世,此时竟然期期艾艾,不敢移步。
六指禅师看在眼里,轻轻说道:
“秦施主,令师呼唤,你是理当过去的。”
秦玉才缓缓走近褚良骥身边,屈膝跪下,讷讷说:
“师父,你老人象要我怎样呢?她虽然下手暗害了你,但……但是,她真是一片好心……。”他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矛盾,说起来辞不达意,尴尬万分。
褚良骥却淡淡一笑,从怀中取出那两本“达摩真经”来,伸手递给秦玉,说:
“玉儿,为师称雄一世,今日落得如此下场,这也是为师当年手段过辣,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但你是为师仅有的徒儿,这两本书我是不能给别人,应当遗赐给你的。”
秦玉双手接过,泪如涌泉,泣不成声。
褚良骥说得十分吃力,喘息半晌,方才接着说:
“……为师平生杀人如麻,孽债大多,偿不足偿,今日一死,你应当牢记教训,从此也该去恶从善,刻意光大我吕梁一门,洗刷为师的恶名了……。”
秦玉流着泪点点头。褚良骥又挣扎着凑过身去,低声在秦玉耳边说道:
“……尚有一句要紧遗言,玉儿,那姓林的女子太过阴毒,你千万不可爱她……。”
这句话才完,褚良骥忽然又从喉中发出低低的嘿嘿笑声,笑着笑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哇”的喷出一口血,突又振臂而起,敞声笑道:
“心肝盈盆血盈樽,白骨为屋皮为门,吕梁山中风光好,骷髅峰顶隐…魔…君…。”
吟声一毕,颓然倒地,一代魔君,与世长辞。
秦玉跪地叩头,悲切难禁,空空大师和六指禅师一齐合十诵佛,俱皆嗟叹:
“一世血腥,临终证道,阿弥陀佛,难得!难得!”
秦玉痛哭失声,想起幼时孤苦,褚良骥十年呵护,两次救得自己性命,师门恩重,至今竟无以为报,越发泣血椎心,放声大哭……。
众人劝慰一阵,见他兀自难以抑止,也只得任他畅哭一番,但大家却忽然记起林惠珠好半晌没有声息,急急过去一看,不禁全都惊呼起来……。
原来林惠珠抱着柳媚滚身脱出褚良骥反袖一击,恰滚到距她自己的长剑近处,她明知自己罪孽深重,早已没存活念,竟然偷偷用剑穿透背心,死去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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