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这时躲在树上,眼见这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先还吓得乱抖,闭目不敢睹视,过了一会,倒反而慢慢镇定了下来,从树干边偷窥到那兄弟二人,一死一逃,丑怪老头儿风驰电奔地追下岭去,一颗小心灵里暗自乍舌,忖道:“这怪老头儿虽是手辣,但那一身武功,实令人又羡又怕,我若能学得他的十分之一,也再不会受那阮氏淫妇和陈焕文这狗贼的欺凌了。但是,这老头儿举手杀人,如同家常便饭,他会收自己做徒弟吗?何况自己才是真正动了他的什么‘七头标记’的人,他不是说过,谁动了他的标记,谁就……。”
他正自暗地寻思,倏地岭下又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略停了停,褚良骥桀桀怪笑之声又起,而且,似乎只近在数丈以内,晃眼间,果然老头儿又在岭上出现,秦玉连忙又屏气偷偷窥望,却见他嘴里叽咕叽咕正在嚼着什么东西,似乎吃得津津有味,手上还提着一挂东西,秦玉忽也觉得肚里饥火中烧,饿得难受,远远望着褚良骥的嘴和手,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涎。
慢慢褚良骥又回到那块大石旁,席地坐下,把手中的东西直往嘴里送,秦玉这才着清楚,他手上提着的哪里是什么食物,原来却是一付血淋淋的人心人肝、肠肚内脏,秦玉浑身毛骨全都悚立了起来,只见诸良骥自顾自把心、肝等物塞进嘴里乱嚼,肠、肺都丢在雪地上,一阵吃完,站起身来抹了抹嘴上鲜血,回头又望望尚毙卧在地上的朱怀恩,伸伸懒腰,拍了拍肚子,那意思好像说已经吃饱了,不想再吃似的。
秦玉看得由心里宜出一股寒气,忖道:幸好我还没有下树去拜他为师,这老怪物以人心人肝作食物,饿了的时候,岂不拿我当作了佳馔?
可是,眼下的情势才更使他无以自处呢,那干尸魔君食饱之后,却并不离去只见他把掉在雪地上的那一颗干尸人头拾起,又取了石上的六颗,仰面对正半天的皓月,喉咙里一阵咕噜,恍惚有一口浓痰一时吐不出来一样,隔了一会,却渐渐呼吸变得短促重浊,那喘气之声越来越大,足有盏茶之久,陡然间,秦玉清清楚楚看见由他那微仰的中腔中,隐隐约约,一闪一灭地喷出一股紫红色的火焰,焰苗伸缩总有七八寸高,忽然,他又把手中的干尸人头抛起一颗,那人头不歪不斜正落在喷出的火焰上面,随着火焰的伸缩而在半空中跳跃,并不真的落近口边,像这样吹吐了一阵,他更把其余的六个人头一个接一个的全部抛到空中,口中喷出的火焰也接着增强,火苗腾间足在一尺以上,那七颗人头此起彼落,循环成一个斗大的圆圈,随着焰火喷力在腾跃翻滚,煞是壮丽美观。
秦玉孩子心重,慢慢看得好玩,也忘了畏怯之心,直着两个眼睛,怔怔的随了转动的人头在移动,良久良久,看得出神,连隐蔽身形也忘了。
陡然间,褚良骥猛一吸气,口中焰火顿灭,长臂一探,将那七颗人头扫数接住,转头对着树上,阴阳地说道:“小孩子,胆子倒不小,还不给我滚下来。”
这几句话看似轻轻吐出,但秦玉听来字字触耳摄神,心里一惊,哪还抓得牢树干,一个筋斗,从七八尺高的树上直跌了下来。
好在地下全是厚厚的积雪,秦玉滚落雪上,弄了个满脸雪水,倒并没受伤,褚良骥闪着精光的眸子直盯着他从地上翻身爬起那份又可怜可笑的狼狈的样子倒忍不住吃吃地笑起来。
秦玉强忍住脖子上的酸痛,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地,颤抖着说道:“老神仙饶命,秦玉该死,该死。”
褚良骥收敛笑容冷冷问道:“你这孩子,深更夜半,不在家里睡觉,却跑到这山里来做什么?”
秦玉哭着把自已身世叙说了一遍,又道:“老神仙,你那七颗人头原是我无意之间动了的,你老人家要杀就杀了我吧,反正我也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生死原差不了多少,只是……。”他偷眼望了地上被吃剩下来的肚肠一眼,接着又道:“只是,你老人家可千万别吃我的心肝,我的心却还小咧。”
诸良骥听了突的哈哈大笑起来,跨前一步,探臂把秦玉从地上提起来用一只手悬空提着他,一只手伸到他的肋下,中食二指在前,大指在后,顺着“章门”前至腹脐,后至脊心等处摸了一个遍,秦玉只当他要动手剖腹取心,吓得浑身乱颤,哀声求道:“老神仙,你老人家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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