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双眼尽赤,冷哼一声,揉身又上,左臂一收一吐,化血掌二次出手,径拍前胸,恨不能将宋笠毙在掌下。
宋笠也不再退让,霍地举掌平胸,吐气开声,挥掌即接,两下里掌力相交,震天价一声闷雷,各各倒退四五步,宋笠以二敌一,竟是半斤八两,谁也没占到便宜。
这种硬打硬接,最伤真元,原是武林大忌,宋笠这一百毒掌,任是江湖一等的高手,也难以接架,想不到竟胜不了秦玉一条左臂,宋笠已是气浮神虚,消耗内力不少。
秦玉又何尝不是血气浮动,但他初适劲敌,狂念顿炽,也不顾纳气调元,一翻右掌,又是一招“推山填海”,喝道:
“老东西,你再接一掌试试!”
宋笠骑虎难下,只得运集十成功力,大喝一声,再次硬接,两个不服气的家伙,全都轻轻闷哼一声,又各向后退了三四步。
这一来大家额角都显了汗迹,两次硬拼,谁也胜不了谁,反倒彼此耗去内力不少。
但秦玉仍是不甘就此罢手,厉吼一声,三次又扑了上来,这一回他可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了,双掌交错,同时挥出,非得和宋老头儿分个你死我活不成。
宋笠两次拼掌,均是全力以赴,见秦玉这第三次双掌同时发出,掌力未至,混身已感受到一种难耐的热力,哪肯再接这一掌,急乱中心念一动,忽的横移三尺,将仅余的一点真力迫至掌心,顺着秦玉挥出的势子,一接一带,紧跟着身子一转,秦玉掌力当时落空,又被他这一转之力,等于一拉一推,收势不住,向前疾冲了三步,饿狗抢屎,跌倒在地。
可是,宋笠也施尽了力气,带翻了秦玉,他自己也一连两个旋转,双眼一黑,倒屁股坐在地上,开大了嘴巴,牛一样直在喘气。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面对面不过数尺远近,可是谁也没有这一点劲力抬起手来伤害对方,各人都嘴巴张得像鱼嘴似的,虽瞪着眼,却只有冒气的份儿。
天色渐渐明了,大地复苏。竹林里这两位的脸色,正和东方天际那份苍白一样,足足过了顿饭之久,太阳已经爬出了地面线,宋笠和秦玉还跌坐地上,没能爬得起来。
又过了一会,还是秦玉少年血气较足,首先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宋笠见他已经立起,连忙也咬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
秦玉用手指着宋笠,道:
“老头儿,哪一天咱们还得试试,看看究竟谁行谁不行!”
宋笠苦笑道:
“好,下次遇上,你总归小心一些就是了!”
说毕,转身出林自去。
秦玉在看到宋笠已经消失在竹林之外,这才又盘膝坐下,重新行功调元,他当然不知道,宋笠转出竹林以后,也忙从怀里摸出几粒调补的药丸,仰头吞进肚子里。
一直到了午间,秦玉才算恢复了精力,他站起来,望望柳媚睡过的那一堆竹叶,怅惘之感,又涌上心头,唉!什么都完了,昨日此时,还是俪影双双,佳人作伴,如今只落得孤零零一个人,除了身上这一身衣服,再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不禁黯然神伤,昨夜里狂拼狠斗的豪气,化解得一干二净,年轻轻的他,忽然觉得人生竟是这么渺茫和空虚,纵然无敌于天下,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情不自禁的缓缓踱到那堆竹叶旁边,蹲下身子,用手轻拂着柳媚睡过的地方。
叶儿一张覆着一张,枯黄的叶面上恍惚余温犹存,他触景情伤,眼眶中蓄满了泪水,痴痴地将一把竹叶抓在掌中,细细把玩,他似乎有满腔的话,要对叶儿倾诉,又似乎有无尽的问题,想落叶替他解答可惜他不是诗人,不会做诗,无法把心中的思慕,用诗句表露出来。
他默默从衣袋里拿出一张布绢来,将手中这些竹叶,仔细地包好.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低低自语道:
“媚儿,你去哪里了呢?哪怕是海角天涯,我也要把你找回来,我要把这些竹叶给你看,它们都是你睡过的,你也是从这儿离我去了,可是,我问它们,它们却不告诉我,你去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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