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英紧紧握着江涛的手臂,颤声道:“好孩子,难为你了……”一语未尽,竟哽咽无法成声。雷神董千里在旁边向朱莲频施眼色,示意快些让聂云英拜别棺木,早早上路。
朱莲含泪低叫道:“小姐,请节哀尽礼,时间不早了。”
聂云英充耳不闻,又向江涛问道:“告诉我,他临终时,说过什么话?”
江涛吞声道:“白老前辈气绝之前,曾念过一首诗……”
聂云英欣然道:“啊!什么诗?你还记得吗?”
江涛强忍酸楚,轻轻念道:“今生成永诀,来世不可期;红尘如一梦,又是断肠时。”
吟声未已,随行剑婢莫不掩面落泪;连雷神董千里也心酸难禁,满满蓄着两眶泪光。
然而,聂云英非但毫无戚容,更反复呢喃诵着四句诗,脸上竟闪现出一抹欣慰而满足的光辉,自语道:“虽曰今生成永诀,谁云来世不可期?纵然红尘如一梦,梦醒才是断肠时。”说着,忽然仰面大笑不止。
董千里心中一动,急忙拭泪,沉声道:“姑娘,请动身吧!时间真的不早了。”
聂云英点头笑道:“是的,时间不早了,何苦多延时刻。”江涛突觉得她笑得古怪,情知有异;尚未来得及转过念头,慕感肘间一麻,竟被聂云英点闭了“曲池”穴。
说明迟,那时快!江涛穴道才闭,朱莲和樱儿也同时一震,双双被点住了穴道。聂云英两手疾分,掐脱了剑婢们的簇拥,低头猛向棺木撞了过去。停棺厢房本就狭窄,剑婢们又猝不及防;等到发觉,竟来不及拦阻了。
雷神董千里虽然事先略有警觉,无奈却被剑婢们挡在前面,探手一把没有抓住;猛地一声暴喝,扬拳疾捣而出。他来不及拦阻聂云英,又不便伤了白吟风遗体或棺木;拳风所击,乃是那架放棺木的两把长凳。
“砰”然一声,长凳应手而碎,棺木也随着塌落……
聂云英目不能见,本是忖度棺木位置高低撞击;如今棺木塌落,已离原位,竟撞了个空。她用力太大,收势不及,整个人从棺木上翻跃过去,滚倒在地上。
董千里那敢怠慢,肩头一晃,从剑婢们头上飞掠而过;凌空发指,先闭住聂云英手脚穴道;一面挥掌解开江涛和朱莲。樱儿的闭穴,沉声道:“快过去看看,姑娘撞伤了那儿没有?朱莲和樱儿抢奔上前,扶起聂云英;却见她双目紧闭,嘴唇微张,嘴角间正汩汩渗出一缕殷红的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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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涛骇然伸手一扣她腮颚,聂云英口一张,坠出半截断舌。朱莲和樱儿大哭道:“不好了,小姐咬舌自尽了……”一声悲号,其余六名剑婢尽皆痛哭失声。
董千里顿足长叹,泫然泪下,自责道:“她心高气做,外柔内刚,咱们不该逼她离开庐山……”
江涛凄声道:“这要怪晚辈,不应该提起白老前辈。”
董千里摇头道:“咱们疏于防备,问心虽难免愧怍,但她死志既决,终属防不胜防。这样总算遂了她的心愿,保全了飘香剑声名。”接着,又吩咐众剑婢道:“此事不必惊动寺中僧人。你们可将姑娘遗体仍用暖轿抬回寒林别业,善后事宜,自有老夫和江公子会处理。”
众剑婢忍住悲声,依言收拾。临行时,朱莲和樱儿双双出列,含泪跪倒,道:“婢子们谨代去世的小姐拜谢董大侠和江公子云天高谊。我家小姐冰清玉洁,一生白壁无暇;如今为情自尽,节操并坚。求董大侠和江公子务必为她顾全清誉名声董千里和江涛急忙异口同声道:“这个不须叮嘱,咱们自然想得到。”
二女再拜谢道:“如此,婢子们就放心行去了。”
江涛忙道:“姑娘们只管放心,我等赶去城里备办应用物件,不久就可赶回。”
众剑婢子含泪辞别,抬着暖轿先行离开了东林寺。江涛和董千里则退奔九江去;匆匆购买了些纸烛锡箔,又搜购到一口上等棺木,准备殓葬聂云英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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