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小剑道:“对羌人党没利的事,就算是我的父亲要死,我也不救!”语气斩钉截铁,绝无相求的余地。
王绝之看着迷小剑,忽然觉得眼前这名刚刚跟他畅论天下的人,忽然变得十分陌生。
“他为了不伤害无辜的汉人百姓,坚决不肯决黄河之堤,今得先人党差点全军覆没。然而他却不肯发动一兵一卒,拯救先零族,任由先零族上万羌人被吐谷浑屠戮,他究竟是怎样想法?”
事实上,没人猜中迷小剑的想法。
这个人就像海一样,深不可测,无可捉摸。
烧何女还是匍匐在地,半分也没有起来的意思。
迷小剑叱道:“我意已决,你还不起来?”
烧何女道:“烧何女在夫郎面前发过誓,迷豪一日不答应,我便一日长跪不起。”
迷小剑道:“你一意长跪不起,我亦没有你的法子。”
他果然不理烧何女,牵着王绝之的手道:“我们走吧。”
两人走出毡帐,只剩下烧何女一人在内,五体匍匐不起。
西羌午热夜寒,早晚冷热相差极大,烧何女虽在帐内,而非在室外,一身单薄衣裳,仍然冷得微微颤抖,皮肤起了颗颗的鸡皮疙瘩,但她匍匐伏地的身子依然没有移动上分毫。装着先零走人头的盒子,就在她的头颅前面,紧紧相依。
迷小剑,王绝之默默的在长街上走着,易容在他们的身后,远远跟随。
他们并非不心急,只是一个不懂武功,一个失去了内功,无法施展轻功,要跑也跑不了多快多远,不如慢慢走路。
迷小剑看似平静,内心却思潮起伏,百般滋味,尽上心头。他想起四年前发生的故事。
当年西羌先零种大豪先零天,生有一子一女,长子先零走,次女先零晓衣。先零天老年时,娶了一名年轻貌美的烧何种女子,作为续弦,便是烧何女。
先零天死后,依照羌人的习欲,由儿子先零走承继母亲,娶了烧何女作为正室。这种父死子承其妻的习俗,是许多族胡人共同之俗,例如匈奴、鲜卑,均是如此,据说是防止母后乱政之妙法。昔年的王昭君,即先后嫁给了匈奴单于父子。
这时,一直浪迹在外的先零晓衣与迷小剑相交日深,决意成亲,遂一起回到先零种所部,要求兄长答应这门亲事。
谁知先零走非但不允,还怒发如狂,派出手下狙击迷小剑,如非迷小剑机警,及时避开,早已死于此役之中。
迷小剑既不容于先零走,只得黯然离开。先零晓衣却留在部中,追问哥哥为何对迷小剑大发雷霆,甚至意欲置其于死地而甘心。
于是先零走从父亲尸骨未寒骂起,一直骂到先零种和迷唐种的多番冲突,羌人党如何逼得先零种透不过气来,最后兽性大发,竟然将先零晓衣强暴了。
原来先零走一直对妹妹心有爱慕之心,而按照西羌人的风俗,他本可正娶妹妹为妻,只是刚刚“接收”了母亲,一时不便提婚而已。而西羌习俗,兄妹婚配本属不禁,甚至是常有之事,谁知先零晓衣居然爱上了迷小剑,怎不令他怒发如狂、失却了本性?
先零晓衣受了污辱,又羞又怒,远走中原,流浪到不知什么地方。迷小剑好不容易打探到她的消息,又哄又硬的把她拉回迷唐部,也不介意她曾被先零走强暴,几经波折,两人终于成了亲。
先零走既对迷小剑夫妇不住,他要求迷小剑帮忙对付吐谷浑,只有先割头谢罪,谁知迷小剑心硬如铁,见到了谢罪头颅,居然还是不肯答应。
迷小剑抚心自问:“究竟我是真的为了羌人党,还是仍然对他心怀怨恨?他要杀我,也还罢了,但他侮辱了晓衣,我又焉能原谅于他?可是,他毕竟以性命偿还了罪孽啊!先零晓衣也是口说不恨哥哥,可是,她真能不恨这个差点害了她一生的至亲亲人吗?”
迷小剑又想:“我是否真的忍心让先零种一万一千羌人给吐谷浑屠杀殆尽?大家同属羌人,我于心何忍?再说,晓衣虽然和种人不和,然而血浓于水。她也绝不愿意见到先零种亡于一旦!然而,虽然没有人见过吐谷浑的武功,可是慕容嵬已如此厉害,吐谷浑那还得了?先零走武功不弱,先零种纵然不是羌人朋友,人数也虽不少,控弦战士两千名以上,连先零走也以头相殉来求迷小剑出手,可知敌人之厉害。羌人党经天水一役,已经元气大伤,焉能为了一已的私利,贸然惹下吐谷浑这个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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