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顺着眼角一点点渗入诺颜的发鬓,也不知她是听清了,还是没有。
火鹰终于一咬牙,轻轻把她放在床上,拉好了被子,回忆中一样露珠剔透的女孩儿已不知去了何处,火鹰后退着一步步走了出去——“诺颜”,他又一次低唤,“你承受的,该是如何的痛苦?”
回到适才的大厅,火鹰的脸色又是磐石般冰冷阴沉,看不出丝毫端倪。大厅不知什么时候左右四下站了四名皂衣人,垂手而立。
“事情如何了?”火鹰坐在正中交椅上,说不出的疲惫。
“他到了应天府,好像还和武田——”
左侧一人恭敬回禀,话声却被粗暴地打断:“没有好像。”
回禀的那人有些吃惊,他很少看见火鹰如此的失态,竟是遏制不住的悲伤和空虚。“是,京冥和小林彻子交过一次手,之后小林彻子被武田救走。京冥现在,应该是赶往台州。”
“好极了!”火鹰忍不住冷冷一笑:“那泉州那边如何了?”
“一切都按大人吩咐进行。”皂衣人道。
“好”,火鹰点点头:“你下去吧,召告天下我即刻前往台州,记住,一定要让京冥听到。”
“是。”皂衣人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火鹰目送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了丝说不出的感情,忽然又招呼道:“慢着。”
那皂衣人又立即转身,等待下一步的吩咐。
火鹰似乎在酝酿着词句:“我好像记得……你是福州人?”
“是。”
火鹰轻轻叹了口气:“我这番引倭人入境,福泉二地难免生灵涂炭,你父老乡亲也势必死于兵戈……你,你恨我不恨?”
“小人不敢。”那皂衣人的声音极是平静。
“是不恨,还是不敢?”火鹰逼问道。
“小人不恨,也不敢。”那皂衣人微微颤抖:“小人……没有父老乡亲,这条命,是大人您的。”
火鹰直视着眼前的死士,似乎想从他那具冰冷的躯壳中找出一点灵魂来,但是,他失败了。火鹰觉得极是无趣,也不知是向谁解释:“你下去吧……若是你有命活到那一天,自然知道我做的绝没有错。”
“是。”皂衣人一躬身,退下。
火鹰忍不住记起了斩下宋世常首级那一刻的震撼,那个男人是如此的激烈,愤怒和蔑视自己——完全失去了一个杀手的冷静。火鹰拍了拍手掌,有些疑惑地想:有机会真要和那家伙讨教讨教,为什么他的死士,都会比我的忠心?
余光扫过剩下的三人,他们似乎什么都听见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更衣,备轿,回府。”火鹰长吸一口气,赶走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又一指其中一人吩咐道:“准备两具上好的棺木,替我把人收敛了,手脚要轻,莫要惊醒了方姑娘……她这一觉,恐怕要睡到明日正午,到时候找个大夫,开一剂安胎的方子。记住,方子开完了,人顺便给我做掉。”
“大人……”领命的人一惊:“您是说,我可以进去了?”
“去吧……不用再提防什么了。”火鹰挥挥手:“那些人再也不会来京师了。”
盛极一时的严家,府邸牵连三四坊,波光浩淼,宛如皇苑。
严世藩喜欢坐在这块地面上,他的脚下是一丈深的大坑,埋的是满满的白银,每每坐在这里,就有一种飘飘的成就感,即使皇上的龙椅,也不过如此。
“左手”,严世藩递过一份谳词,鼻子不屑地向上一掀:“瞧瞧,这些杀不绝的奴才。”
左手打开扫了几眼,微微一笑:“恭喜大人,贺喜大人,这几个眼中钉终于要……拔了。”
“今儿一早起就看见这么份玩意儿,真是大快人心。”严世藩嘿嘿冷笑:“左手啊,你跟了我这么久,该赏你个肥缺了,这明年的五十大寿,交给你采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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