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杜镕钧眼睛几乎已经赤红,猛地扭过头,瞪着京冥,拳头已经捏紧。
京冥不禁好笑,这短短两天功夫,杜镕钧已经先对火鹰出手又对他挥拳,当世武林,敢连挑他们二人的,还真是只有这位杜公子一位。自从碧岫事情之后,他对杜镕钧一直多少有些介怀,看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低低冷笑了一声。
“你——”杜镕钧一拳挥出,京冥也懒得理他,右手一个横切,正击在他肘弯上,杜镕钧痛吼一声,胳膊已经脱臼。京冥实在已经留了极大余地,不然杜镕钧这条左臂当即就要废掉。
“京冥!”霍澜沧一边怒道:“你干什么!”
她抢前一步,连忙托过杜镕钧左臂,向前一对,接好他的胳膊,扭头道:“京冥,你不能体谅他些么,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冷血?”
京冥并无表情,只是捏着书的左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霍澜沧低头忙碌,没有看见他的目光居然有了丝痛彻心扉的寒意。
“抱歉……”京冥看着杜镕钧,无奈道:“我不太会安慰人。”
杜镕钧脸色已经铁青,随手一挥,击在他胸口之上,咬牙道:“滚开,我不要你可怜——你,你根本不会明白!”
京冥后退一步,强自按捺着胸中不快,淡淡道:“我只是想提醒你知道,方姑娘此举,未必就是绝情负义。她现在说不定正在看着你,你一举一动,还是不要让她瞧不起的好……”
杜镕钧闻言一震,顺势向诺颜房屋窗口望去,密密的窗帘,一片严实,但仿佛真有人在帘缝后偷窥。
“走了走了……”霍澜沧不耐烦地扯着他,将他连推带扶地扶回里屋。
京冥忽然闭紧了眼睛,颓然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他知道,这十六年来,霍澜沧早就习惯了二人说话做事的方式,他一向也不希望澜沧百忙之中还要抽出心力关心自己。只是、只是……刚才从火鹰的密室走出来,实在已经经历了太多折磨,身心都已极度疲惫,快要支撑不住的自己,实在太渴望一声问候,一句关怀。
适彼乐土、适彼乐土……京冥的目光慢慢凝聚在一新一旧两本书上,苦笑着,或许火鹰说的有道理,自己本来就是贱命,无牵无挂,不如做一点能让自己振奋的事情。
书页上陈年的血迹已经一片乌黑,母亲垂死时慈爱的目光和狰狞的脸孔交替在脑中出现。京冥似乎又回到六岁的时候,一个人面对着无边无际的大海,不知身在何方,不知从哪里来,也似乎没什么地方可去……
“澜沧……澜沧……”他低低喊着:“冥哥哥如果死了,你会难过么,会孤单么?你……你还要冥哥哥陪你么?”
他的眼里,竟也有泪光微微一闪,只是转瞬又化作了自嘲的微笑。
萧瑟的北风掠过,落叶敲打着铁丝胡同无尽的神秘和空寂,青砖一眼看去就是无尽的冰冷,似乎能隔着靴子冷透人的心。
京冥纯黑的长发被北风卷成一片凌乱,夏日的衣襟显得莫名的单薄。他仰头望着天,长长吐了口气,让潮湿的眼眶在寒风中渐渐干涸。
一片苍茫的天空,淡灰的幔子裹遍视野,有些恍惚,有些肃穆。
冬天,真的来了。
(中卷完)
日本,永禄四年。
冬日的甲斐国大雪封山。寒。
今天阳光很是灿烂,诹访湖水清澈如镜,点点地映着清冷太阳,竟在湖面上也泛起一丝寒意。
湖畔地沙滩上,长长的两道脚印拖起两道凹槽,一个黑衣的年轻公子正无意识地用脚碾着沙子。
“主公!”身后的家臣有礼地回禀:“小林先生到了。”
“是、是吗?”黑衣的年轻人连忙举步。
“是的。”身后的家臣更加恭谨:“还有彻子小姐。”
黑衣的青年惊然回望,湖水的另一边,一方纯白的木筏上,两个冰雪般的人儿并肩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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