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微生如实直言,说到长江田以他和柳笑语的婚事为饵,引诱燕凌天南下时,脸上火辣辣的,极是尴尬。幸好黑暗之中,花玉香见不到他的面色。
花玉香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当日我问起妈妈为何燕伯伯匆匆南下,她支吾其词——”说到这里,急忙收口,仿佛知道说错了话。
燕微生也不好意思此时说话。二人相对无言,唯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以及虫声、蚁声、蝉声诸般天籁。
忽地传来“咕咕”两声,黑暗听来,分外刺耳。
花玉香低叱:“谁?”软鞭无声无息,握在手中,张目环顾,却见不到任何敌踪,突然明白过来,忍不住噗嗤一笑。
燕微生满脸通红。那声音却是自他肚中发出。他差不多整天没有粒米下肚,难免饿得作响。
花玉香道:“我有馒头,你吃不吃?”
燕微生忙道:“不用了,我还挺得住。”肚子又咕咕两声,竟似比先前两声更响。
花玉香道:“还说挺得住?你的肚子可不会跟你一起说谎。”忽地明白燕微生推辞的原因,从怀中摸出一个馒头,说道:“你张大嘴巴。”
她的语调甚有威严,燕微生不由得依言张大嘴巴,花玉香乘势把馒头撕下一小块,塞入他的口中。
燕微生道:“花姑娘,这……这怎可以……”嘴里含着馒头,说话难免含糊不清。
花玉香道:“吃下去。不吃饱肚子,你的穴道解开后,我们哪有力气杀出血路?”
燕微生驳不过她,依言咽下馒头。
花玉香默默把馒头一小块一小块撕下来,喂进燕微生的口内,馒头不大不小,刚好适合咬口。
燕微生也察觉得到,心道:“花姑娘虽然号称‘玉面琴心义胆侠’,性情豪爽侠义,却也有温柔的一面啊!爹爹为我挑了这一门贤淑妻房,本来也是一片苦心,可惜我不领情。”一口一口吃着馒头,不由得想起柳笑语,百般滋味,尽上心头。
花玉香喂了一个,又喂一个,足足喂了六个大馒头,燕微生才道:“不要再喂了,我再也吃不下了。”
她道:“你要再吃,也没有了。所有的馒头都给吃光了。”
燕微生道:“对不起!吃光你的馒头。”
花玉香道:“馒头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何用客气。嗯,你干啃下六个大馒头,定是口干了,喝不喝水?”
燕微生正是渴得要命,喜道:“你有水?”一说出来,又要后悔:“我说口渴,岂不是令花姑娘又再喂我喝水,这该如何得好意思?”
花玉香解下腰畔水袋子,小心对准燕微生嘴巴,徐徐把水灌下,柔声道:“小心点喝,可别呛喉。”
燕微生才喝了数口,花玉香突然停止,收回水袋子。燕微生心道:“只喝几口,我可不够啊!”自然没有说出口来。
却见花玉香怔怔的望着前方,忽然说道:“出来吧。你们以为躲在这里,可以暗算到我吗?”
树林远处沙沙沙沙,脚步声响,突然走出八条人影,黯淡月色映照,为首者竟是项庄!
项庄道:“花姑娘好耳目,我们刚刚来到,已给你发觉了。”
花玉香淡淡道:“项庄先生是霸王门的第一杀手,自然得小心提防些儿。阁下身后的想必是鼎鼎大名的七色杀手吧。雇请他们此行杀掉我俩,用不用得着三万两银子?”
燕微生心下吃惊:“他们是何时来到的?怎么我竟尔不知?比起花姑娘来,我只能算是亮眼瞎子,任人家走来宰割,也是懵然不知。”
燕微生见七人衣饰朴素,毫不起眼,一人发端捎了一朵大红花,一人腰际挂了一条黄腰带,一人背后挂了一张蓝披风,一人穿了一双绿鞋子,一人围了一肩紫缎巾,一人全身皆黑,连脸也用黑布蒙住,最后一人头发、眉毛、皮肤俱是白色,年纪却偏偏最轻,模样甚是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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