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大豪燕凌天的巨堡,座落万仞之巅,睨视天下。其堡金台玉楼,琼华室户,豪奢犹如大内,坚固直胜金汤。观此堡,尽见燕凌天在江湖的权势和气派。
凌天堡内,重重檐脊关卡之后,便是内堡所在。
内堡是燕凌天家眷的居所。曲路修竹,山石有致,夹杂八间小房子,各具雅清,相通而不相扰,正是燕凌天七名小妾及独生子燕微生的住处。十五年前,燕凌天中年丧妻,亲手抚大妻子遗下只得三岁的儿子,就是燕微生。
燕微生的师傅元有耻是前朝进士,精于三礼,连年仕途不展,愤而下官,为燕凌天甘词重币所请,以教儿子,一教就是十二年。元有耻从当年清风两袖,了然一身,到今日家财产田百亩,妻妾儿女各一;亦从当年矫矫中年,而成今日弓腰苍发,齿牙动摇。
这日午正,元有耻上完早课,轻咳不断,走出燕微生的房子。燕微生的房子分为前后两进,前进是书房,上课听书都在这儿,后进则是卧室,吃饭睡觉都在这儿。七名后母跟他八人相互间的感情并不好,是以八人均在自己的房子各自吃饭。事实上,燕微生年纪渐大,七名后母却是年少风韵,为免多事,燕凌天亦不准儿子擅入后母的居所。
师傅一走,燕微生立刻窜出门外,忽然眼前飞来一个拳头。
燕微生不慌不忙,随手一拍,来人已给震退三四步,笑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暗算老子?”
那人跟燕微生差不多年纪,唇红齿白,甚为俊俏。他作小厮服饰,说道:“少爷学得好快,连‘老子’也学会说了。”
小厮叫六安,是老家了长福的儿子。他从小就来内堡陪着少爷伴读,到少爷年纪长了,这两三年,就变成服侍少爷的憧仆。二人年纪相若,一起长大,燕微生又没有玩伴,是以二人名为主仆,熟落犹如好友。
燕微生显是心情甚佳,得意洋洋道:“他妈的,老子不但懂得说‘老子’,连‘格老子’也学会了哩!”这些粗话,自然都是六安教的。
六安放作惊异之色,拍手道:“厉害厉害,少爷果然是天赋睿智,什么难的话都是一学便会。”伸出拳头,贼忒忒道:“少爷,你看看我带来了什么东西?”摊开手掌,赫然是三枚骰子。
燕微生摇手道:“不了,我连十岁时的压岁钱都输光给你了,还拿什么跟你赌?”
六安道:“难道少爷我还信不过吗?你记着账不就成了?”
燕微生仍是大摇其头:“这个不好,这个不好。”
六安鼓其如簧之舌道:“少爷,这半年来。你输了这么多,难道不想翻本吗?”向着骰子吹了一口气,又道:“说不定你今日开始转手风,接连赢我三百场哩?”
燕微生不迭摇头:“我决定从今天起,修心养住,专心读书练武,他日像王青黎一般,成为威震一代的大侠。”说到王青黎,眼睛登时发了光。
六安脱着眼道:“真的不赌?”
燕微生道:“真的不赌。我已经是大人了,须得立志做人,戒绝赌钱这些陋习。”
六安怪叫起来:“赌钱怎会是陋习?老爷这样大的本领,还不是常常赌钱?少爷你知不知,燕家单是在京城一带的赌场,就有十三家之多,每年的收入哪,总得在百万两银子之上。”
燕微生道:“这些我可不稀罕。我要像王青黎一样,快意江湖,行侠仗义,不畏强权,纵横无敌,这方是真正的英雄好汉!”
六安道:“少爷你呀,想法真是奇怪得紧。黄河燕、长江田,老爷在江湖的声名权势不知比王青黎大上多少,偏偏你就是一点也不崇拜老爷,就只对那姓王的拜服得五体投地,天天挂在口里。”
燕微生道:“这些事情,你是不会明白的了。爹爹武功虽高,可是论到英雄肝胆,却那里及得上王青黎?西域迦萨宫的金龙象法王无恶不作,何等气焰了?只是他武功绝顶,手下番僧七百,谁也不敢走去持他虎须。王青黎当时的年纪比我还小着一岁,一个人独闯迦萨宫,力战七百番僧,格杀金龙象法王。据说他出宫时,身上没有一块皮肉是完整的,宫中还剩下五百八十七名番僧,只是人人慑于他的声势,没有一个敢上前跟他动手。这样的人物,才真的称得上是英雄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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