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心下不悦。他虽得一川子救命之恩,然而他是世家子弟,从小颐指气使惯了,那里受得这股气?抗声答道:“是又怎样?”断指剧痛一阵阵攻到心中,勉强忍住不露到脸上,然而双指折断,自己就此成为残废,不免伤惑。
一川子道:“我只是奇怪,像你和林图这般的德性,怎配跟我争夺沈素心?”
燕微生吃了一惊,李相更是叫了起来:“你也想角逐招亲?”
一川子道:“我不是来招亲,来姑苏干什么?”
李相瞪着一川子,长声叹道:“既生瑜,何生亮!你既角逐招亲,铜雀庄之会,已无我李相立足之地矣。”
一川子冷冷道:“你也配跟我瑜亮相称?”剑光展起,竟将李相双臂剁了下来。
李相痛得滚地嚎叫,嘶声道:“一川子,你好狠心!”
一川子道:“我不杀你。我要等整个姑苏的人都知道,跟我一川角争夺沈素心的人,下场只有跟你一样!”
燕微生忍耐不住,大声道:“一川子,你……你太过分了!”
一川子初而一愕,继而大笑道:“我行走江湖多年,还未见过有人胆敢跟我大声说过半句话,兀那船夫,你是第一个,好极了,好极了。”
燕微生道:“我初时以为你仗义救人,对你大起敬佩之心。谁知你只是为了一己私欲,杀绝觊觎武林第一美人的对手,滥杀他人,这……实在太……”他一时想不出恰当的形容,遂道:“……太不应该了!”
一川子像是调侃着一个傻子的表情,慢慢道:“你说完了吗?”
燕微生道:“还未说完。想那武林第一美人沈素心是何等兰质慧心,若然给她知道了你这等卑鄙的行径,也决不会喜欢上你!”
一川子微微冷笑道:“你可知我和沈素心已经是什么关系了?”
燕微生愕然摇头道:“不知。”
一川子踢一踢滚在船板呻吟的李相,说道:“你离开之后,告诉天下武林知道,沈素心对我早就死心塌地,与我私订了终身,十八日招亲之会,不过是做个样子,让我风风光光的娶她过门而已。你们这些癞蛤蟆,死心了吧!”
燕微生只觉脑中一轰:“沈姑娘,她,她竟要嫁给这个滥杀的道士!”迷惘茫然,一时不知所止,正自恍惚间,突觉身前一凉。
他练武多年,反应立生,剑尖只沾着他的肌肤,一个后翻跳出一丈开外,猛一瞧,四周全是水,只惊叫得半声,已然噗声跌入水中。
一川子一剑失手,心中也是惊奇:“这船夫貌不惊人,想不到居然也有三分轻功。”提剑等着燕微生浮上水面,只得他一伸头,立时飞剑将他杀掉。
谁知等了许久,还未等到燕微生“出头”,心下恨恨:“这小子定是泅水逃了,真是不值!可惜我不通水性,否则追下水去,将他大卸八块!”
他出道以来,剑下从未逃过一个活口,今日居然给燕微生逃掉,心头极是不快。
一川子遂对死剩那汉子道:“划我回岸!”
那汉子连道:“是,是,大爷!”那敢怠慢?呼噜呼噜,努力摇着橹,谁知小舟非但不前,竟然打起转来。
他吓得心胆俱裂。偷瞧一川子,只见他脸色铁青,变得极为难看。那汉子心道:“他奶奶的,这次死定了!”幸亏他的脑筋也是颇为灵光,慢慢摸索到划船的窍门,终于把小舟划走了。
那汉子解决了一道难题,眼前又遇上了另一道更大的难题:姑苏水道纵横,他如何认得路途?只觉前路茫茫,他急得满头大汗,又不敢对一川子明言,只得四处远望,希望天可怜见,终于见到了岸边的一丁点儿。
其实那汉子也是过虑了。一川子虽然滥杀,然而若果杀掉那汉子,岂非要自己划船?这样的蠢事,他是决计不会干的。
至于去到岸边之后,杀不杀那汉子,就是后话,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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