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立天中(72)

2025-10-09 评论


    玉纯在一边忍俊不禁地笑起来!一会儿,又煞有介事地长叹一声:“咳!雪如君啊雪如君,我当时就料定了,别看你前几天嘴上说得如何坚决、如何热血沸腾,说不定到事头儿上就会临时变卦、临阵脱逃的!你还不服气!这不,应验了我的话不是?明明已经商量好的事儿,有人在那边又是‘红浥’、又是‘泪痕’地,‘鲛绡’还没湿透呢,你这里可就变卦了不是?嘁!我真为你脸红!怪不得这可真是人们常说:‘玉人在侧,英雄气短’啊!我看到时候你怎么对樊大哥回话?”

    雪如也不答他的话茬儿,两眼却意味深长地望着文菲笑而不语。文菲红着脸想要说一句什么,反击一下表哥的,谁知,憋了半晌竟连一句话也没有想出来。心想,自己在别人面前倒还有限,可在这个表哥面前,打小儿就算得上是灵牙俐齿从不曾让过他的。今儿是怎么啦?

    她只是涨红着脸,顺手把表哥的衣裳递过去,接着又把雪如的衣裳拿在手里,先看了看,这是一件半旧的洋纱薄袄。暗暗用手摸了摸,觉得里面的棉花瓤子薄薄的一层。心想,这么的天气,这么薄的袄儿,穿在身上怎么能挡得住风寒?也不知为他做的棉衣和毛衣他见了没有?大小胖瘦如何?又不好张口问,一边沉思犹豫着,一边就把衣裳递了过去。

    雪如微笑着,接过她递来的衣裳披在身上。

    纯表哥一边穿衣裳,一边对雪如眨眨眼大笑起来。再看看文菲那被窘得酡红的脸,对雪如说:“雪如,我表妹这些日子活得可真是激情高扬啊!你看,脸色都红成一片朝霞了。”

    文菲摸了摸自己发烧的面孔,不知这个表哥又想说什么臊自己的话了?雪如看着文菲的气色说:“果然是比两年前健康多了。当初刚见她时,身子骨看上去那么单薄。刚开学那阵儿,她一人兼着好几个人的课,每天还要跑两三所学校代教音乐和美术两门课。那会儿我可真是担心她被累垮了。谁知,不仅没有垮下来,反倒一天比一天更健康了。这会儿,岂止是她人活得热情激昂?连好写的诗也充满激情了。就拿最近发在咱们《新国民》上面的几首诗来说吧,那种跃然纸上的活力,实在令人振奋呵!”

    “做人是做人,写诗是写诗,这是两码事儿!说句心里话,我倒更欣赏她以往那种清丽婉约的风格。她这会儿的诗,我总觉得好像学生游行时喊的口号。没有一点儿的女人味儿了。诗不是宣言,怎么能写成邹容的《革命军》?”

    文菲心内不服,正要反驳他两句时,就听雪如指着玉纯笑道:“哦?你呀你!我算看透了:成日价的嘴上装模作样地嚷嚷着反对封建、解放女子、推行女权!的;其实,骨子里并非如此!这下暴露了不是?难道中国女子在感情上、精神上都必得是忧郁伤感,像那种‘寻寻觅觅、冷冷清清、戚戚惨惨凄凄’和‘才下眉头,又上心头’之类,你才觉得甘心?那才是女性应有的一种阴柔之美么?”

    纯表哥反驳道:“诗词文章毕竟不是口号!那样,倒还不如都跑到大街上多贴几幅标语、多来几次演说更来劲儿、更直接!倒还能多招引几个看稀罕的百姓!”

    雪如道:“照你这么说,所有刚阳的诗句都该划入算是口号、贴到大街上去啦?诸如‘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还有‘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河山,朝天阙’,所有这些豪放诗句,统统都得列入口号之流,张贴到大街上做为鼓动人心的口号么?”

    玉纯反驳道:“你说的那是男人的诗。我们这会儿谈论的主题是‘女人的诗味儿’!我的杜大才子,你不要偷换概念行不行?”

    雪如笑笑:“好吧,就算我偷换了概念。那末,还有‘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呢?李易安是男人还女人?”

    文菲击掌笑了起来:“真是太好啦!老天!这下可算替我出了一口气!我是斗不过纯表哥一张铁老鸹嘴巴的。不过,雪如君这一出,表哥可是棋逢对手了。怎么样?理屈词穷啦罢?”

    玉纯冷冷一笑:“什么棋逢对手?怎么理屈词穷?谁还不清楚,今儿这阵势,分明是英雄救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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