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宝假内行过去接茶传送炕几上,退一步朝正中打个蹬儿。
老侯爷赶紧欠身起立,四阿哥忍不住笑起来说:“纪宝给老侯爷装烟啦。”
纪宝扳着脸再去要了旱烟袋,看烟斗里已经有了烟,这就及手托着献上侯爷。
老头儿嘴里还在说:“不敢当……”
纪宝霍地跪下一条腿,探手怀里摸出纸煤打火石,敲亮火石燃上纸煤把住烟斗就待点着。
老头儿兀自不敢就位,手拈着上半段烟杆,眼看四阿哥说:“你那来的这样一个乡下小孩子,倒怪聪明的。”
四阿哥笑道:“我要是告诉你,你总会踢他两靴尖,他是傅玉翎的孙子。”
老侯爷猛吃一惊,推开旱烟袋颓然坐下,睁大眼睛问:“不会是小雕的孩子吧?”
四阿哥笑道:“一点不错,恰是傅侯的三公子……纪宝,还不拜见张爷爷。”
纪宝悄声埋怨说:“我说不要说,偏偏要说,现在我挨骂啦!”
他啾啁着起来靠好手中旱烟袋再跪下来给老侯爷磕头。老侯爷这一下动也没动,直瞅他磕完头一旁肃立,这才沉着脸说:“你到底怎么搞的,弄得这一个样子?今年几岁了?”
纪宝假老实垂着头不做声。
四阿哥代说:“还没到十二岁。”
老侯爷道:“小还小,可是长得丑呀,不像爸也不像妈……”
四阿哥笑道:“他淘气化装成这一个鬼样子,脸上涂着药呢,庐山真面目可是真像胡吹花……你别看他小,一身能耐,颇不平凡,就是刁皮捣蛋爱打不平,昨儿晚上二更天居然有办法进我的签押房寄柬吓唬我,这胆子够瞧吧?”
老侯爷一听小孩能干,立刻换了一付脸孔笑呵呵道:“那一定是让殿下抓着了。”
四阿哥笑道:“不单是没抓到他还让他带走了一对玉狮镇方。”
老侯爷乐得叫起来:“好家伙,那屋子铜墙铁壁,扶梯上装有埋伏呀?”
四阿哥道:“倒是乖得很,他不走扶梯,踏壁上楼,托下门楣进屋,有一点可疑的地方就不走……”
老侯爷叫:“这还了得,小小年纪……”
四阿哥笑道:“他会游龙术壁虎功,就是触发埋伏还是抓不到他,可是到处留下脚痕手印,这算贼没学到家。”
老头儿越听越欢喜,点手叫:“孩子装烟啦……听我讲,你祖父玉翎鹏是我的好朋友当年的确帮助我很多忙,老友胸中所学实在值得佩服。你父亲也很不错,你母亲更不必说了。”
说着他伸手接过烟袋抽烟,重重抽两口再喝茶,看样子就是不让烟吐出来。
他沉一下气又说:“家学渊源,我今天看见你很快活,告诉我,为什么爱打不平,你是要当义侠不想做官么?”
纪宝垂手回说:“打不平无非仗义,做官的似乎更应该取义存仁。”
老头子笑:“讲得好,我当年立朝就是肯打不平。”
纪宝说:“纪宝恭闻你老人家最公平正直,所以今天才会求四殿下带来瞻仰山斗威仪,但是也还有一些话不敢唐突钧听……”
老头儿又叫:“好家伙,你倒是满肚子学问会讲话。尽管讲,我面前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纪宝瞟四阿哥一眼,四阿哥点头鼓励他说。
三爷这就又给老头儿请个安说:“我可不可以请屏退从人。”
老头儿挥动旱烟袋说:“好。你们退下去。”
纪宝镇静地慢慢说:“我年纪小没见过多大世面,这一次来京原是游历,为着行动便利改扮乡下小孩,因此街谈巷议听见了一些奇怪的事,我很不平……
我说有一个人,害着严重的肺痨病,他勾引一位良家姑娘,认本家结兄妹,到底姑娘肚子大了他不认帐,姑娘上吊死了,他还要去讹诈死者的父亲……这种人该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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