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住在一家叫悦来旅店里略事休息,打听一位唐古樵绅土的住址,以及门第家口详情,于是又赴峨嵋县南二十里乐道村而来。
这地方实在找不出客舍,有也没办法居住。
姐儿俩一商量,决计找农人租房子。结果由凤至姑娘看稳了一位老农,叫谷加,凑巧也不是本地人,不过川居几十年了,就跟本地人差不多。
他大约七十来岁,倒有个老伴,年纪虽然也不小,却还能干。
据说前十年日子过得不错,后来两个儿子都死了,家道中落,儿子媳妇改嫁别人,底下就光剩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儿,男的叫阿福,女的叫阿喜。阿喜十二岁,阿福大一岁,老而老幼而幼生活很困难。
但是他们却有多余的房子,凤姑娘向他租了一个楼房,说好没二话,且喜有地板有纸窗也算难得。
楼房孤立后院子上面,四周都是打谷场,中峨山排在眼前,这楼前风景幽绝,两位姑娘对此非常满意。
租房子逗留在地方的理由是:发愿朝山。她们的气派像贵族子弟可不是满人,举动很阔绰却没有纨裤习气,身边随带琴剑图书,珍奇古董,囊中有的是金叶珠宝,所以不二天工夫就把小小的楼拾掇得非常好看,就是楼下广场上也弄来一些竹木陈设。
这地方说是村,其实只有二三十户稀落人家,顶漂亮有名儿的要算唐古樵的别墅,别墅跟谷家房子距离不过数十步。
姐儿来了两天,谁也都晓得了,梅姑娘大名儿叫石爱兰、凤姑娘变了贾佩玉。
他们上过两趟中峨,到处流连,随地题咏,薄暮回来,总在院子里逗留,一局棋秤,两杯苦茗,啸歌寄傲,相对悠闲。
有时候楼中琴声破壁,笛韵绕梁,纸窗上人样花枝恍如神仙下谪。
这样维持到第五天,唐家别墅的人就有人别不住了。
黄昏里两位少爷由山上下来,眼看打谷场上有个老头子站着和谷加在讲话,认得他是唐家人,彼此会心相视而笑。
谷加却就喊起来了:“两位少爷,有人拜望你来啦!”
那老头立刻迎过去哈腰笑道:“小老叫唐颜,不敢动问爷们贵姓仙乡?”
梅问笑道:“谷老没告诉您?”
凤至笑道:“我们是姑表兄弟,保定府人,他是我的表哥姓石名爱兰我叫贾佩玉。我们久仰三蛾名胜,远来朝山,过几天就要上大峨去了。”
唐颜笑道:“是。人都说峨嵋天下奇,要论大峨山,有大洞十二,小洞二十八,石龛一百二十处。伏羲,女娲,鬼谷那几个洞算是最有名的,其实许多妙景随地都有,倒不一定在龛洞。
不过先别说峰顶风雾雷雨不好玩,单讲山盘八十四,小径六十里,也恐怕不是好脚力的人不能上去,那就一定要坐滑杆。坐滑杆没有什么意思,有的地方滑杆也还是没用……您俩能在峨嵋县耽搁多久?”
梅问笑道:“这个倒没想到,横竖我们不是求名利的人,又没有家室之累,好玩呢我们就逛它一年两年也还没有关系。”
凤至笑道:“老人家你请坐,我们想请教一些山上路径。”
说着,她替人家拉了一把竹凳子。
唐颜还是不敢坐,他看看梅问再看看凤至笑道:“爷们总是名门巨阀,为什么不做官?”
凤至道:“做官,那还不是顶容易的事。老实说我们不愿意做满洲人的奴隶。”
梅问变色叱道:“你又胡说……”
凤至笑着扭翻身便跑,边跑边说:“你们坐坐,我拿茶来。谷老也不要走啦!”
唐颜怔怔地望着她。
谷加笑道:“我大胆讲一句话,两位爷还都是小孩子,实在太过怜贫惜老。”
梅问笑道:“人还不是一样的,何必……”
唐颜不等望下讲,截口问:“我可以知道些府上情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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