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心想:“他几十年不躺不卧,这份苦功无人能及。此人虽然凶狠狡诈,毅志倒也坚强。”念及此处,傲气陡生,正容道:“尊驾休要夸口,我倒要领教这盘根冲空的威力。”那人冷笑道:“小道士就口气像你师父,本事可没学多少。你若能接得下我十掌,便算你没白在武当山学艺一回。”
周四闻言,反而沉住了气,一掌轻飘飘打来,如风吹流云,行止难测。他适才两次被那人占了上风,皆因料敌不明,难以施展真实武功。这时心神凝定,掌上威力登现,一掌仅推出半尺,身周气流已变。
那人见状,精神一振,不待周四掌到,右手忽然撩起,在身前划了一圈。这一划劲气纵横恣肆,威势极是惊人。周四猛然入目,顿觉迎面风水相激,波澜翻卷,仿佛有滔天怒浪当头压下,一时目眩神骇,手掌凝在中途。
那人气势上压住了他,反似不甚满意,摇头道:”如此比掌,你一招也递不到我身前来,那还比个什么?不如我放下手来,待你近身,再较量如何?”周四大怒,飞身扑上,一掌当胸击落。
那人见来得凶,右掌轻挥,格向周四掌缘。两掌相碰,那人咦了一声,叫道:“这是心经上的内劲!松竹竟传了给你?”言下大为吃惊。周四与他手掌相接,也是一呆:“此人所用分明是心经上的功劲,却为何粗杂不纯?”微一分神,身子又要腾起,忙引气下行,稳稳定住。
那人不能将他格飞,意所难料,大喝一声,掌上忽露峥嵘,只两掌间,便将周四罩定。周四裹在对方雄浑的掌力中,只觉身周掌影飘忽,仿佛有上百只小雀围拢不散,当下两掌翻飞,护住紧要所在,真气溢出体外,欲冲破网罗。那人觉出他内力之醇,似犹在自己之上,脸上露出又是惊愕,又是不解的神情,突然将掌法使开,向周四连攻了三掌。
这三掌直出而侧入,斜进而竖击,气力一发,万棱伸出,端的举动藏神,莫可当锋。周四勉强接了两掌,背上仿佛生出翅膀,再也站不稳牢,眼见第三掌呼啸而来,急忙向那人臂上搭去,借着他身上那股怪力,陡然飞了起来,落在几丈之外。这一下乃是急中生智,虽然挣脱险境,掌法上却输得一塌糊涂。
那人虽是胜了,面上反似罩了一层严霜,盯住周四道:“这心劲上的内功,你师父是几时传你的?”周四故意要惊他一惊,笑道:“我才练不到三年,师父他老人家常骂我脑筋不灵,赶不上众位师兄。”
那人心头大震,圆睁怪眼道:“只练三年,便有这等造诣?”目瞪口呆地立了一会儿,猛然醒悟过来,笑骂道:“小娼妇养的狗弟子孩儿,恁般胆大!怎敢用这话唬你老子?以你目下身手,足可纵横四海,说什么赶不上你师兄,都是他娘的屁话!松竹花费十数年心血,调教出你这样的好徒儿,原来真是要用你来杀我。嘿嘿,这厮是愈来愈异想天开了!”
他前时虽隐约猜到了这一层,但心中原未深信,这时确信无疑,顿生害人之念,仰面笑了几声,又道:“你内功不错,可惜身上有伤,掌法又与我差了一大截,想要杀我是不可能的了。我若是你,不如拍拍**就走,给自家留条活路。年轻人出一次丑,也不是什么坏事。用不了十年,你便能超过你师傅,那时大好江湖尽归你一人所有,岂不强似今日白白送命?”周四暗暗恼火,冷笑道:“依你说来,我今日是无法胜你了?我却有些不信。”说话间昂首自傲,大有目空一切之势。
那人见他神气豪横,心中一凛:“此道年纪轻轻,便有这等气焰,久后必会超过乃师。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杀了他。”挑指赞道:“好!人有血气,便有争心。这一点你师徒二人都令我甚是钦佩。今日我二人用心较量,不分胜负,谁也不许离开此地。倘有违者,父盗母娼,子孙尽为官奴,门庭永世不改!”这番话前几句一本正经,到最后却不伦不类。
周四心头火起,欺身上前,挥掌向那人头顶拍落。他一直被对方误当做武当弟子,索性将错就错,仍用心经上的内劲摧敌。一掌发出,掌力强猛之极,表面却波澜不兴,隐匿风神。那人见了,喝一声彩,也向周四顶门击来,手臂矫动如龙,丰采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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