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花脸獾便走了。罗小虎自己仍嘿嘿地冷笑着,又到柜前去喝了几盅酒,便回了隐仙观,这时就是下午三点多钟了。
罗小虎在隐仙观的院中绕着松树徘徊,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他时而狂笑,时而又摸摸自己的宝刀。少时沙漠鼠跑回来了,也说了鲁君佩今天请客的事情,罗小虎便派他出去买一张大桑皮纸、买笔买墨,并买一块小砚台,沙漠鼠吐了吐舌头,说:
“老爷!你这是要干什么呀?您是要作文章吗?”罗小虎说:
“你少问!你去买就是了!”又推了一下,把沙漠鼠也推出去了。他看了看松树外的太阳,知道时间还早,心里便很是急躁。
过了不多时,沙漠鼠把纸笔墨砚全都买来了,罗小虎就都揣在了怀里。沙漠鼠翻眼瞧着他的老爷也不敢问。罗小虎又悄声嘱咐了他许多话,叫他去找花脸獾,先到那福海堂饭庄的门前去相机行事。沙漠鼠一听.又吐了吐舌头,便说:“好啦,我们这就去!”他前脚走了,罗小虎也随后走出庙门。
此时,天色已到了下午五点多钟,天空满铺着灿烂的云霞,晚风吹起.扫去了这一天的酷热。各衙门里的人都散了值,纷纷到饭庄酒楼去赴宴会。西四牌楼的福海堂,是西城最大的饭庄,向来做官的人请客都在这里,这门前永远是车马云集。今天因为有三四起大请客,所以门前更是加倍地热闹,门前的六根石头桩子上,每根上都系着五六匹马。骡车排成了两行,总共约有五十多辆,都是簇新的大鞍车,以绿色围子的居多。
赶车的把小板凳都聚在一块,许多人相聚着谈天、赌钱,地下放着的茶壶茶碗能有一百多个。刨出他们自己,谁也分辨不出哪辆车是他们谁赶着的。他们有的相识,有的不相识,但是因为都是同行,到了一块当然就免不掉谈论谈论这个御史家、那个府丞宅,或是那一个侯爷府的闲话。他们悄着声儿,甚至秘密地谈着,谈到他们主人的闺阁之事,即使彼此不认识,只要是打扮得像个赶车的,或像个跟班的,走过来就能随便听,随便插言说话,随便打听闲事、提供新闻,并且还随便地喝茶。
这里边就挤进来一个人,此人拿一个比脑袋大一半的红缨纬帽遮着半个脸,穿着很干净的夏布衣裳,看这样子可能是个大府的赶车的。他坐在自己的一个红漆小板凳上,倾耳听着别人说闲话.手里拿着个挺漂亮的鼻烟壶,另外还有一个珊瑚的小碟,他把鼻烟放在碟里,一撮一撮地捏着往鼻子里去闻。他的帽子永远不摘,仿佛怕露出他脸上的什么记号似的。
这时人群里有一名叫常子的赶车的人,他唉声叹气地,探着头压着嗓音说:
“我看你们宅里的事全都好办,老爷有点儿脾气,那都不要紧,就是我们难办!整天得提心吊胆,一到夜里,就像勾魂鬼已到了眼前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死,谁家的宅里能够闹完了神鬼又闹贼?整天刀儿、枪儿、梆儿、锣儿的?”
旁边有个人笑着说:“这还不好?请你们天天看武戏,听龙虎斗!”
这常子就叹了一声,说:
“大哥您就别拿我开心了!这个龙虎斗可是谁也不愿听。龙还好办,真的,我到现在还不相信我们那一阵风儿就能吹倒的少奶奶,她会有什么本事?可是那虎可真够凶的!那家伙,宝刀飞箭,全份的武功夫……”更压下点声儿来说:
“宅里那天受伤的那几个,直到现在还没好呢!张三受的那一箭,不偏不斜正射中在尾巴骨上,好了他也得撅着屁股走路儿!”
旁边的人又说:“可是,这些日你们也都挣足了!”
常子却歪着脸说:
“足什么?拿一两串钱就堵住我们的嘴,嘴叫钱堵住了,可是保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喂老虎,这个差事,谁要是有一碗饭吃,谁肯干?”
正在说着,忽见里面走出一个人来,喊着:“常子!快套车!这就得上邱府!”常子答应一声,皱着眉,旁边的人又问说:“是怎么回事?
邱小侯爷还没来吗?哪位是邱府来的?”大家彼此看着。常子便摆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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