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这是贺老爷……”杨丽芳一听,便忿然持枪猛向车内去扎,却被俞秀莲一推胳臂,枪尖儿就刺到了车窗上。
俞秀莲就向杨丽芳说:“住手!把量放宽一点儿!你要报仇。也先得把话问明白了。”遂向赶车的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人是被谁伤的?”
一个赶车的已吓得直打哆嗦,另一个头上流血的倒是忿忿地.就说:“我们老爷是自己找死!他做过好几任知府,有万贯的家财,十七八岁的小婆娘有好几个。可是他交了个朋友叫诸葛高,又叫费伯绅,那老东西天天吓唬他,说是有什么女侠,要来要他的命!他就吓得糊涂了!请了一个叫女魔王的保镖保护着,还带着三姨太太就跑出来了。今天由北京出来,整整走了一天。先到了三姨太太的娘家,其实住下就得啦!可是姓费的又说还得往西走,我们老爷就上了他的当。走到西边山里,那女魔王忽就变了脸,原来她是个强盗,把我们老爷砍了一刀,车上的包袱也全都抢去了。”
俞秀莲问说:“那费伯绅呢?”赶车的说:
“那老贼也假装儿求饶,可是女魔王一点儿也没伤他,逼着我们的车往回来走。可是我回头瞧了瞧,那费老贼跟女魔王一边走一边还笑着说话。分明这就是那老贼设下的圈套!他骗我们老爷跑出来,还叫我们老爷多带些银钱财物。半路上先把我们三姨太太抛开,走到这儿,他再递个暗令叫女魔王一打劫,然后他们找个地方一分赃。咳!听说我们老爷跟他还是几十年的交情呢!”
史胖子在旁也忿然地说:“这真不是人!”
此时杨丽芳在后车以枪尖点住了贺颂的胸,令他供招当年害死她父母的详细情形,她一边忿忿地追问,一边不住落泪。那贺颂此时伤势极重,他呻吟着,颤栗着,就说:“冤孽!我一生的罪过就是好色,就是贪财,至于杨笑斋、倩姑,咳,那更是冤孽!那都是费伯绅替我办的,我也没有想到他把事情办得那么惨。哎呀!饶命吧!”
杨丽芳的枪尖本要往下扎,但不知为什么竟觉得双腕无力,下不了手,她的眼泪直流,牙关紧咬着,但却不能下手杀人。俞秀莲又过来拦住她,说:
“不必!他已然这么老了,已然受了这么重的伤,就放他去吧!”杨丽芳便收了枪,仍不住悲痛地哭泣。俞秀莲又拉她一把,说:
“我们去找费伯绅,见了那贼可绝不能饶他!”
俞秀莲催马在前,杨丽芳、史胖子便跟随着又往西走。此时杨丽芳虽然未得手刃仇人贺颂,但哭泣了一阵之后,心里便宽展了很多。她就想:无论如何,今天自己已看见了贺颂那狼狈乞命的样子,总算是给自己的父母出了一些气。真正的仇人、奸人、坏人,还是那费伯绅!大概那贼隐藏的地方亦离此不远,他的性命也必在旦夕之间了。
三匹马此时行得更快,可是暮色渐渐低垂,路上一个人也看不见。两旁的田禾如同一片大海,黑涛滚滚,并发出潇潇之声。山更多,村舍更少,天空已现出了星光。史胖子就勒住了马,说:“咱们别往下走了!走到哪里才算到了呢?费伯绅藏在哪座山上咱们也不知道,就是知道,我瞧黑天半夜的也不容易去搜。不如先找个人家借宿一宵。”
俞秀莲也觉得对,就向杨丽芳说:
“你觉得怎么样?我们找个地方歇一夜,明天一早再上山去搜。已然把贺颂的性命都饶了,这件事还急什么?我担保,绝不能叫费伯绅那老贼漏网就是了!”杨丽芳在马上答应着,于是三匹马就转路缓行。
史胖子在前带路,一边走一边东瞧西望。在暮色之下,俞秀莲跟杨丽芳只觉得四面全是一样地阴沉,但史胖子却能由深浅程度分辨出来,哪边是树林,哪边是山,哪边是道路,哪边是庐舍。果然他带的路不错,随着他走,便不容易踏着道旁的田禾。
走了半天,前面忽听得狗吠声,俞秀莲就向走在她前面的杨丽芳说:
“到人家里,可要小心一点儿,少说话!因为这地方太偏僻,谁知道住的都是什么人?”
他们又往前走,就有狗扑了上来。史胖子大声地斥着狗,为的是叫村里的人听见。但他才一喊叫,就见有一个晃晃悠悠的纸灯笼出现了,史胖子急忙勒住了马。这个灯笼很是神秘,就像是旷地里夜间出现的鬼火一般,少时就来到了临近。史胖子低头一看,灯光照着个黑糊糊的、不过二尺来高的东西,细一看原来是个小孩。史胖子不由倒笑了,就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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