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瑶光道:“嗯,这是王维的诗。”王叔瓒道:“堂主既然知道这诗是谁作的,那诗句中的含意,应该也很清楚吧?”
张瑶光反问道:“王前辈的意思是?”王叔瓒道:“据我所知,这位左兄弟在汴京住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结识的朋友不少。我刚才从汴京过来,当时的落脚处又在这位左兄弟旧居附近。按一般常理,左兄弟是否应该跟我问一问汴京此刻的景象?
或是故居的情况?左兄弟反应冷淡,不是要令那些关心他的朋友大失所望吗?”
左元敏淡淡地道:“我天生冷漠,不爱与人打交道。前尘往事,也是过眼即忘。”
王叔瓒叹了一口气,道:“那慰慈姑娘可真可怜,要是她地下有知,只怕死不瞑目。”
左元敏一听他提到慰慈,大吃一惊,心里已然明了,他对自己所知不少,接着又听“地下有知”四个字,顿时豁了出去,说道:“你说什么?”
王叔瓒道:“慰慈姑娘得了急病,药石无救,我到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不过她一听我认识你,就急着出来见我……”左元敏忽然发怒,叱道:“你欺骗她!”
王叔瓒道:“幸好有我欺骗她。她在我离开汴京的前一天晚上过世,我想她在临死之前,心中还一直觉得你心中有她。”左元敏心中百味杂陈,不能尽述,王叔瓒随即从怀里拿出一条锦帕,扔到他面前的桌上。
左元敏望着锦帕,先是觉得眼熟,旋即想起,这是他在慰慈刚被卖到群芳楼的时候,送给她拭泪用的。
虽然像这类,因为初初进入烟花世界,人生地不熟,对未来又感到彷徨无助,半夜少女蒙被哭泣的声音,左元敏从小听到大,早就习以为常了。可是慰慈却是一个相当特别的女孩子,她勇敢坚强,认真努力对待自己,不但很少听她抱怨,也难得见她流泪。
她第一次流眼泪,是为了替与自己同时进来的姊妹打抱不平,因此得罪了妈妈,还有当时楼里的招牌名伎。那时左元敏不方便说什么,夜里听到她的哭声,敲门送给她这一条锦帕。
另外,她与左元敏也相当有缘。他们两个年纪相仿,又几乎是同时来到群芳楼,所以两人不但特别聊得来,交情亦复不同。
如今慰慈溘然辞世,左元敏睹物思人,往日种种,记忆犹新。情不自禁拿起锦帕,仔细端详一会儿,问道:“她还有说什么吗?”王叔瓒道:“她希望你见到手绢之后,能回去见她一面。”左元敏戚然道:“可是她死了,不是吗?”王叔瓒道:“没错。”
那张瑶光其实在去年两人坠谷时,就曾听左元敏提过云梦这个人。她是青楼女子,摆擂台选客人,甚至是左元敏暗中喜欢上她的事情,张瑶光也都清楚。只是当时左元敏提起这段往事时,正好让她想起自己的遭遇,心情复杂,百感交集,只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及至两人感情与日俱增,关系日益密切,两人都颇有让往事随风而逝,把握今日,努力经营现在的感觉。如今王叔瓒旧事重提,张瑶光那段刻意尘封的记忆也逐渐被唤醒,惊觉王叔瓒所说的李云梦,就是左元敏内心世界的第一个女人。
只是张瑶光万万没有想到,除了云梦之外,他的心里还有第二个叫慰慈的女人,而且看样子,两人的感情也相当深厚。
张瑶光不知该做如何反应,怔怔地望着酒杯。柳新月见她心事重重,便替她开腔说道:“官盟主,你传达我左兄弟这件不幸的消息,我们很是感激,但这该不会是你想干第三杯酒的理由吧?”
官彦深道:“不,当然不是。我王兄弟说这些的用意,在于确认左兄弟的身分来历。而看样子,左兄弟确实是我们要找的人没错了。”说着给王叔瓒使了个眼色。
王叔瓒起身道:“左元敏,令堂去世的时候,你已经有十岁了,她应该跟你说过你的父亲是谁?生前是做什么的了吧?”左元敏一向讨厌他,但他既然开口询问,便干脆顺着他的话头,来个全盘否认,说道:“我不知道,我母亲从未跟我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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