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一郎(164)

　　扳开他们的手，才可以看出他们两只手都紧握在一根从石壁里伸出的铁棍上。

　　萧十一郎(164)扳开了他们的手，铁棍突然弹起，只听"格"的一响，一面千斤铁闸无声无息地滑下来，隔断了这秘密的出口。

　　那无疑也是唯一的出口。

　　这兄妹两人死了之后，还要找个人来陪他们死，为他们殉葬。

　　他们是不是早已知道这个人一定是萧十一郎(164)？

　　所有的恩怨都已结束，所有的秘密都已揭破，所有的仇恨、爱情、友谊都已变成了一片虚空，生命中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萧十一郎(164)倚着石壁坐下来，石壁冰冷，火光渐渐黯淡：他心里就像是一片空白，既没有悲哀愤怒·也没有恐惧。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死。

　　对他来说，死已不再是件可怕的事，更不值得悲哀愤怒。

　　也不知过了多久，灯终于灭了，天地间就只剩下一片黑暗。

　　黑暗又怎么样？

　　连死都算不了什么，何况黑暗？

　　萧十一郎(164)忽然想笑，大笑，笑完了再哭，哭完了再叫，大叫，但他却只是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

　　他觉得很疲倦，疲倦极了。

　　他爱过人，也被爱过。

　　无论是爱？还是被爱？他们拥有的爱情部同样真实而伟大。

　　他忍受旭屈辱，也享受过荣耀，无论谁能够像他这么样过一生，都已应该很满足。

　　只可惜现在还没有到他死的时候。

　　忽然间，上面传来了一阵呼叫声，一线阳光忽然照了下来，照在他身上。

　　他可以感觉到阳光的温暖，也可以听见上面有人在大声呼唤："萧十一郎(164)，萧十一郎(164)还活着。"接着就有人跳下来，抬起了他，他甚至知道其中有个人是连城壁。

　　但他却连眼睛部没有睁开，一种比黑暗更可怕的压力，已重重地压住了他，就压在他胸口。

　　他只觉得非常疲倦，疲倦极了……

　　可是黑暗忽然又离他远去，他忽然又能呼吸到清新芬芳的空气，就像是他少年时在山林里，在原野中呼吸到空气一样。

　　现在他已不再是少年。

　　这里也不是空旷的原野山林。

　　附近有很多人正在议论纷纷，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却可以听到每个人说的每句话里，都有萧十一郎(164)的名字。

　　忽然间，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压过了所有的人，他也看不见这个人，却听出了这个人的声音。

　　又是连城壁。

　　他的声音缓慢，清晰而有力："各位现在想必已知道，萧十一郎(164)也是被人陷害了的，陷害他的人，就是昔年逍遥侯的嫡亲妹妹哥舒冰，也就是天宗的第二代主人，在下和萧十一郎(164)之间，虽然恩怨纠缠已久，可是现在都已成过去，往事不堪回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只希望……"萧十一郎(164)没有再听下去，他只想永远地离开这里，离开所有的人，他已不愿再面对这些了不起的英雄好汉。

　　他忽然跳起来，走到连城壁面前，道："你救了我，我欠你一条命。"说完了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要活下去虽然并不是件容易事，但他却发誓一定要活下因为他欠人一条命？

　　萧十一郎(164)从来也不欠别人，无论什么样的债，他都一定要还债。

　　日落西山。

　　西泠桥下的水更冷了，苏小墓上的秋草也已枯黄，明月却犹未升起。

　　水月楼船是不是还留在长堤外？风四娘是不是还在等着他了一叶轻舟，荡向长堤，萧十一郎(164)就在轻舟上。

　　不管他是死是活，是留是走，他总不能就这么忘记风四娘。

　　夜色还来临，水月楼上也有了灯光，仿佛还有人在曼声低唱。

　　轻舟还未荡过去，船头已有人在吆喝："萧公子在此宴客，闹杂人等走远些。"萧十一郎(164)道："又有个萧公子在这里宴客？是哪个萧公子？"船头的大汉做然道："当然就是侠名满天下的萧十二郎。"萧十一郎(164)笑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笑出来的，可是他的确在笑，大笑。

　　笑声惊动了船舱中的人，一个人背负着双手，做做然走了出去，少年英俊，服饰华丽，果然是萧十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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