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整个人也突然变得冰冷僵硬:"是你……真的是你沈壁君看着他,泪又流下。连城壁突然转过身,想逃出去。可是他的动作已远不及当年的灵活,竟已冲不出包围着他的人群。何况,沈壁君也已拉住了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拉住了他的手。连城壁的整个人又软了下来。她从未这么样用力拉过他的手,他从未想到她还会这么样拉住他的手。他看着她,泪也已流下。这种情感,当然是老黑永远也想不到,永远也无法了解的。他居然又挥刀扑过来:"先废了这小贼一条腿再说,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再来。"刀光一闪,果然砍向连城壁的腿。
连城壁本己不愿反抗,不能反抗,就像是只本已负伤的野兽,又跌入了猎人的陷阱。
但是沈壁君的这只手,却忽然为他带来了力量和勇气。
他的手一挥,已打落了老黑手里的刀,再-挥,老黑就被打得仰面跌倒。
每个人全都怔住,谁也想不到这个本已不堪一击的人,是哪里来的力气。
连城壁却连看也不看他们-眼,只是痴痴的,凝视着沈壁君,说:"我……我本来是永远也不会再回来的。"沈壁君点点头:"我知道。"
连城壁道:"可是……可是有样东西,我还是抛不下。"他手里紧紧抱着的,死也不肯放手的,是一卷画,只不过是卷很普通的画。
这幅画为什么会对他如此重要?
沈壁君知道,只有她知道。
因为这幅画,本是她亲手画的……是她对着镜子画的一幅小像,这画画得并不好,但她画的却是她自己。
连城壁已抛弃了一切,甚至连他祖传的产业,连他显赫的家世和名声都已抛弃了。
但他却抛不下这幅画。
这又是为了什么?
沈壁君垂下头,泪珠已打湿了农裳。
青衣大汉们,吃惊地看着他们,也不知是谁突然大呼:"我知道这个小贼是谁了,他一定就是这里以前的庄主连城壁。"又有人在冷笑着说:"据说连城壁是条顶天立地的好汉,怎么会来做小偷?""因为他已变了,是为了一个女人变的。"
"那个女人难道就是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莫非就是沈壁君。"
这些话,就像是一把锤子,锤入了连城壁的心,也锤入了沈壁君的心。
她用力咬着牙,还怂是不住全身颤抖。
连城壁似已不敢再面对她,垂下头,黯然道:"我已该走了。"沈壁君点点头。
连城壁道:"我…我从来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你。"沈壁君道:"你不愿再见到我?"
这句话她本不该问的,可是她己问了出来。
这句话连城壁既不如道该怎么回答,也根本不必回答。
他忽然转过身:"我真的该走了。"
沈壁君却又拉住了他,凝视着他:"我也该走了,你还肯不肯带我走?"连城壁霍然抬起头,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惊讶,也充满了感激,说:"我已变成这样子,你还肯跟我走?"沈壁君点点头。
她知道他永远也不会明白的,就因为他已变成这样子,所以她才要跟着他走。
他若还是以前的连城壁.她绝对连看都不会再看他一眼。
可是现在……现在她怎么忍心再抛下他?怎么忍心再看着他继续堕落。
她用力拉着他的手:“要走,我们一起走。”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一个人冷冷道:“这地方本是你们的,你们谁都不必走。”这是萧十一郎(82)的声音。
声音还是很冷漠,很镇定。
无论谁也想像不到,他用了多么大的力量,才能控制住自己心里的痛苦和激动。
人群已散开。
沈壁君看见了他,连城壁也看见了他,
他就像是个石头人一样,动也不动地站在一棵梧桐树下。
他的脸色苍白,甚至连目光都仿佛是苍白的。
他整个人似已麻木。
沈壁君只看了他一眼,就扭过头,竟似完全不认得他这个人。
连城壁更不能面对这个人。
这个人看来是那么坚强冷酷,他自己却已崩溃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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