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觉得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是这样高贵而圣洁,他生怕自己的目光,沾污了这份高贵与圣洁。
两人垂首相对,柳鹤亭突地发现自己的右腕仍被握在那只温暖的柔荑中,一时之间,他心里也不知是喜是惭,忍不住抬起目光,却见这女子轻轻一笑,然后温柔地放开手掌,就只轻轻一笑,已给了柳鹤亭不知多少安慰与劝解,就只这轻轻一笑,便已足够在柳鹤亭心中留下一个水生都难以磨灭的影子。
哪知——
就在这白衣少女灿如春花般的笑容款敛之际,方才她经由的秘道中,突地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
这笑声清澈高亢,再加上四下的不绝回声,听来更有如金鸣玉震!
柳鹤亭与这白衣女子俱都为之一惊,只听笑声未绝,一人朗声说道:"看来诸葛先生的神算,亦不过如此,我早知道这秘屋左近必有秘道,却想不到竟被奎英误打误撞地发现了。"柳鹤亭面色一变,四顾这地道之中,竟无藏身之处,而这清朗的活声一了,秘道中已当先走人两个锦衣劲装的魁形大汉来,一个腰畔佩着一柄绿鲨鱼鞘、紫金吞口的奇形长刀,另一个却在背后斜插着两条玄铁钢铜,这两入不但身躯彪壮,步履沉稳,而已豹目狮鼻,虬须如铁,在他们两人分持着的两只松枝火把的烈焰影映之下,更觉神态威猛之极。
这两人本自满面笑容,但在目光一转,瞥见柳鹤亭与那白衣女子的身形后,面上的笑容,便一起消失无踪,倏地顿住脚步,目光厉电般在柳鹤亭与白衣女子身上一转,柳鹤亭只当他们必定会厉声叱问,哪知这两人对望一眼,却一言不发地旋转身躯,立在秘道出口的两侧,竟再也不望柳鹤亭一眼。
柳鹤亭大奇之下,只听秘道中一声轻咳,又自缓步走出一个人来,轻袍飘飘,步履从容,神态之间仿佛潇洒已极,方自含笑道:"奎英,什么事?"目光一转,望见柳鹤亭与白衣女子两人,神态亦自一变,但瞬即恢复从容,哈哈大笑答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吹萧郎君已先我而入了,好极——呀,还有位风流美貌的娘子,好极,奎英快举高火把,让我看个仔细。"此人年龄亦自在弱冠之间,面目韵华英俊,神态亦极潇洒,但面色苍白,双眼上翻,鼻带鹰钩,却又让人一眼望去,不由生出一种冷削之意。
柳鹤亭对这少年本还无恶感,但此刻见他出言轻浮,目光中亦似带着三分邪意,不由剑眉微皱,朗声道:"在下等与阁下素不相识,还望阁下出言尊重些,免得彼此伤了和气!"这少年又自哈哈一笑,还未答话,他身侧腰横长刀的锦衣大汉已自一瞪豹目,厉声道:"你可知道你在面对何人说话,在太子面前竟敢如此……哼哼……我看你真是活得起腻了!"柳鹤亭心中一愣。
"谁是太子?"
只见这少年哈哈一笑,接口道:"无妨,无妨,不知者不罪,又怎能怪得了人家?"手腕一伸,从袍袖中取了柄折扇,"涮"地一声,展了开来,轻轻摇了两摇,目光一转,狠狠瞟了那白衣女子两眼,忽地瞥见她手中的"龙吟长剑"目光一惊,却仍含笑道:"想不到,想不到,原来这位千娇百媚的娘于,便是方才手挥神剑,划破在下八面皮鼓的高人——"突地回转头去,向那腰横长刀的大汉道:"奎英,你常说当今武林,没有高手,如今你且看看这两位,一位身怀神剑,轻功更是妙绝,一位虽未现出武功,但却已能以萧音克敌,内功想必更是惊人!哈哈,难道这两人还不能算是武林高手?"
他又自一阵大笑,摇了摇手中的描金折扇,回身又道:"两位身手如此高明,不知可否将大名、师承见告?先让我听听中州武林高人的名号。"目光一转,却又盯在白衣少女身上。
这少年轻摇折扇,虽然满面笑容,但却不减狂妄之态,说话的神态,更是旁若无人,洋洋自得。
柳鹤亭冷笑一声,沉声道:"在下贱名不足挂齿,倒是阁下的姓名,在下是极想听听的。"他听了这少年便是方才隐于林梢、隔空击鼓之人,心中亦不禁为之一惊一愕,惊的是他知道这少年武功实在不弱,愕的是他想到那翠装少女方才说:"打鼓的家伙,满口长胡子。"而此刻这少年却连一根长须也没有。
但他转念一想,那翠装少女便是"石观音",她已不知骗了自己多少事,方才她说的话,自然也不能算数,他本系外和内刚、做骨峥嵘之人,见了这少年的神态语气,心中大感不愤,是以言语之中,便也露出锋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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