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狂笑著撞开车门,跳了出去。
他狂笑,狂奔。
至于谢晓峰是不是还会跟著他?路上的人是不是又要把他当作疯子?他都不管了。
他又奔回刚才那城市,「状元楼」的金字牌仍旧闪闪发光。
他冲进去,冲上楼。
楼上没有血,没有死人,也没有战后的痕迹,只有那胖掌柜还站在楼头,吃惊的看著他。
曹寒玉和袁家兄弟刚才是根本没有出手?还是已被打跑了?
小弟也不问,只咧开嘴对那胖掌柜一笑,道:"吃白食的又来了,把刚才那样的酒席,再给我照样开一桌来,错一样我就抄了这状元楼。"酒席又摆上。
八热炒四荤四素,先来八个小碟子下酒,还有六品大菜,虾子岛参,燕窝鱼翅,全鸡全鸭,一样都没有少。
可是小弟这次连一口都没有吃。他在喝酒。
二十斤一坛的竹叶青,他一口气就几乎喝下了半坛子。他几乎已醉了。
谢晓峰呢?谢晓峰为什没有来?是不是在陪那婊子?有了那样一个女人陪著,他为什还要来?
小弟又笑了,大笑。
楼外忽然响起一阵:"隆隆"的车声,一行镖车正从街上走过。
有镖车,就有镖旗。
镖旗是走镖的护符,也是镖局的荣誉,这行镖车上插的是红旗。
比鲜血还红的红旗。
第一辆镖车上的红旗迎风招展,正面绣著一个斗大的:"铁"字。
反面绣著一把银光闪闪的利剑和二十八枝穿云箭。
这就是红旗镖局总镖头的令旗,有这面旗在,就表示这赵镖是威镇匹湖的:"铁骑快剑"亲自出马押送的。
有这面旗在,大江南北的绿林豪杰,纵无不望风远遁,也没有人敢伸手来动这趟镖的。有这面旗在,才有遍布大江南北一十八地的红旗镖局。所以这已不仅是一个人的荣誉,也是十八家镖局中大小两千余的身家生命所系。无论谁侮辱了这面镖旗,红旗镖局中上上下下两千余人都不惜踉他拚命的。
小弟又笑了,大笑,就好像忽然想到了一件极有趣的事。
大笑声中,他已跃下高楼,冲入镖车的行列,一拳将前面护旗的镖师打下马去,身子凌空一翻,摘下了车上的镖旗,双手一拗,竟将这面威震大江南北的银剑红旗一下子拗成两段。
车轮声,马蹄声,趟子手的吆喝声,一下子忽然全都停顿。
一片乌云掩住了白日,乌云里电光一闪,一个霹雳从半空中打下,震得人耳鼓嗡嗡作窖。
可是大家竟似已连这震耳的霹雳声都听不见,一个个全都两眼发直,皑著车顶上的这个年轻人,和他手里的两截断旗。
没有人能想得到真的会有这种事发生,没有人能想得到世上真有这种不要命的疯子,敢来做这种事。
被一拳打下马鞍的护旗镖师,已挣扎著从地上爬起,这人张姓名宝,走镖已有二十年,做事最是老练稳重,二十年来刀头舐血,出生入死,大风大浪也不如经历过多少,同行们公送了他一个外号,叫:"实心木头人"。
那并不是说他糊涂呆板,而是说他无论遇上什事,都能保持镇定,渖著应变。可是现在连这实心木头人也已面如死灰,全身上下抖个不停。
这件事实在是意外,太惊人,发生时大家全都措手不及,事发时每个人都乱了方针,否则小弟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末必能一连得手,就算能侥幸得手,现在也已被乱刀分尸,剁成了肉泥。
看见这些人的脸色神情,小弟也笑不出来,只觉一阵寒意自足底升起,全身都已冰冷僵硬。
又是一声霹雳连下。震耳的霹雳声中,彷佛听见有人说了个:"杀"字,接著就是:"呛"的一响,数十把刀剑同时出鞘,这一声响实在比刚才的霹雳远可怕。
刀光一起,前后杠右,四面八方郡有人飞奔而来,脚步虽急促,次序却是丝毫不乱,霎时间已将这辆镖车围住。
就凭这种临危不乱的章法,已可想见红旗镖局的盛名,得来并不是侥幸。
张宝也渐渐恢复镇定,护镖的四十三名镖师趟子手,都在等著他,只要他一声令出,就要乱刀齐下,血溅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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