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佩玉纵是天生神力,但被这老太婆的两条腿箝住,莫说挣扎不得,简直连气都透不过来。
他大骇道:“老太太你……你究竟想怎样?”
老太婆道:“我只求少爷将我背回家去。”
俞佩玉道:“但那地方……那地方……”
老太婆“咕”的一笑,有如枭鸟夜啼,俞佩玉听得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只听老太婆吃吃笑道:“少爷你还不知道么?那地方就是我老婆子的家,里面住的,一个是我孙子,一个是我玄孙女儿。”
俞佩玉深深呼吸了两次,沉住了气,缓缓道:“老太太若和凤三先生过不去,要去找他,又何必要在下背着去,以老太太你腿上的力量,自己还怕走不到么?”
老太婆笑道:“少爷你是个好人,但我那孙子却一点也不孝顺,他看见我老婆子一个人去了,说不定就会一脚把我下来的。”
俞佩玉苦笑道:“如今你想要我怎样?”
老太婆道:“我只要你将我背上楼去,告诉他们,我是个病得快死了的老太婆,你将我救回去,求他给我些药吃。”
俞佩玉道:“然后呢?”
老太婆咯咯笑道:“以后的事,就不用你管了……你也管不着了。”
俞佩玉暗叹忖道:“不错,我将她背上楼去之后,她还会放过我么?”
他只觉背后湿湿的,已流了身冷汗。
老太婆道:“但少爷你现在可千万莫要乱打主意,我老婆子年纪虽大了,但要捏断你的脖子,还是像掐稻草那么容易。”
俞佩玉叹了口气,道:“老太太,我别的不佩服你,只是你编的那“乖小花”的故事,可真是教人听了一点也不会怀疑。”
※※※
小楼下的门是虚掩着的。
楼上的人,郭翩仙在坐着发呆,锺静伏在他怀里,像是已睡着了,银花娘全身蜷曲在角落中,嫣红的面靥已惨白得毫无血色,眼睛瞪着那张床,本来一双最会说话的眼睛,此刻却是空空洞洞的,像是已变成个呆子。
那病人——凤三先生还是那么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只不过面色更红润,呼吸也正常了。
朱泪儿守候在他身后,脸上也有三分喜色。
俞佩玉已大步走上褛来。
他一走上楼,就大声道:“这位老太太在路上得了急病,我只有把她救回来……我总不能看她病死在路旁,是么?”
这话说出来,郭翩仙皱了皱眉头,锺静睡着未醒,银花娘面上仍是毫无表情,凤三先生眼睛也未张开。
只有朱泪儿微微一笑,道:“这位老太太得的是什么病呀,等我替她……”
她语声忽然顿住,眼睛瞬也不瞬地瞪着这老太婆,满脸俱是惊骇之色,就像是忽然瞧见了鬼似的。
老太婆把脸藏到俞佩玉身后,呻吟着道:“姑娘行行好,赏我老婆子一点药吧。”
谁知朱泪儿竟突然骇极而呼,大呼道:“胡佬佬……胡佬佬……你是胡佬佬。”
“胡佬佬”这三个字说出来,郭翩仙身子一震,面上也露出惊惧之色,似乎立刻就想夺门而出。
俞佩玉手心也淌出了冷汗,他记得他爹爹曾经告诉过他,当今天下最凶最狠的女人,就是胡佬佬,当今天下轻功最高、最会用毒的女人,也是胡佬佬,“十大高手”中,曾经有三个人将她困在阴冥山,无肠谷,围攻了七日七夜,还是被她活着逃出来了。
只听胡佬佬在他背后叹了口气,道:“早知道这小丫头认得我,我又何必费这么大的事。”
她向朱泪儿招了招手,道:“喂,小丫头,你怎会认得我老婆子的?说出来婆婆买糖给你吃。”
朱泪儿已紧紧抓住了凤三先生的手,颤声道:“三叔你看,胡佬佬没有死,她又来了。”
凤三先生还是没有张开眼来,只是缓缓道:“这人不是胡佬佬。”
朱泪儿道:“我认得她……我认得她,她还是穿着那身青布棉袄,头发上还是插着那根乌木针,连脚上穿的鞋子都和那天一模一样。”
凤三先生冷冷道:“她不是胡佬佬,胡佬佬已死了。”朱泪儿道:“但……但她……她又复活了。”
凤三先生厉声道:“受了我化骨丹的人,莫说不能复活,就连鬼也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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