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用出吃奶的力气,总算把她死拖了回去,抽空还扭转头,勉强笑道:“我们那有三千两金子给人家偷?”
郭大路和燕七交换了眼色,正想问麦老广:“这人是谁?”
但那夹棍却比他们问得更快。
他声音很沉,说话很慢,每个字说出来都好像很费力。那给人一种感觉,他说的每个字你最好都留神去听着。
麦老广道:“这夫妻俩人听说是从开封来的,本来做的是棉布生意,积了千多两银子,准备到这里节节省省的过下半辈子。他们家里若真有三千两金子被人偷了,那才真是怪事。”
他本不是个多嘴的人,但现在嘴上却好像抹了油,连官话都突然说的比平时标准多了。夹棍在听着。
他说得慢,听得更仔细,像是要把你说的每个字都先嚼烂,再吞到肚子里去,而且已吞下去就永远不会吐出来。
等麦老广说完,他又问道:“他们姓什么?”
麦老广道:“男的姓高,女的娘家好像是姓罗。”
夹棍突然站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那黑衣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个字,此刻忽然道:“午时到了没有?”
麦老广道:“刚过午时。”
黑衣人道:“拿来。”
金狮子迟疑着,道:“这地方方便吗?”
黑衣人道:“方便。”
金狮子好像叹息了一声,从怀里取出锭约有二十两重的金子,放在桌上,轻轻地推了过去。
黑衣人收下金子,再也不说一个字。
金狮子长长吐出口气,望着窗外的天色,喃喃道:“一天过的好快。”
可是在有些人看来,这一天就好像永远也熬不过去似的。
(一)
棍子并不是人人都喜欢的东西。
但棍子却很有用。
棍子也比剑势利,他一棍打下去的时候,往往会先看看要的是什么。
剑若出鞘,就只找人致命的弱点。
尤其是这柄剑。
这柄剑拔出来的时候要有代价,插回去的时候也要有代价。
拔出来的代价是钱,插回去的代价是血。
(二)
一个多时辰已过去了,金狮子和黑衣人还坐在那里,郭大路他们也还坐在那里。他们舍不得走,也不能走。
郭大路若是掏出那锭金子来付帐,岂非等于告诉别人自己就是贼。
夹棍终于回来了,郭大路这才看清他的脸。
他的脸就好像只有皮包着骨头,既没有表情,也没有肉。
金狮子道:“怎么样?”
夹棍道:“那人不姓高,姓宋,本来是张家口‘辽东牛羊号’的账房,拐了老板一笔帐,逃到这里来,所以金子丢了也不敢张扬。”
金狮子冷笑道:“看来这倒正是他常用的手段,先抓住别人的把柄再下手。”
夹棍道:“而且作案的手法也一样,做的又干凈又漂亮,门窗不动,金子已丢了。”
金狮子道:“什么时候丢的?”
夹棍道:“昨天晚上。”
金狮子道:“他只有一出手,至少就是十三件大案,这是他的老规矩。”
夹棍道:“除了那姓宋的外,我又查出了五家。”
金狮子道:“这五家人身上是不是也都背着案子的?”
夹棍道:“不错。其中居然还有家是以前陆上龙王还未洗手时的小头目,现在已娶了老婆,生了孩子。”
金狮子道:“他们遇见他,总算也倒了霉,就放他们一马吧。”
夹棍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手冷笑。
金狮子笑了笑,道:“其实我也知道你绝不肯松一松手的,只要和陆上龙王沾着边的人,遇着你就倒霉了。可是你也得小心些,真要遇着陆上龙王和那条毒蛇,那时倒霉的可就是你了。”
夹棍还是在冷笑着,没有说话。
金狮子道:“无论如何,看来我们得到的消息并没有错,这些年他的确一直窝在这里。”
夹棍道:“告诉我这消息的人本来就不会靠不住,否则我怎会要你付一万两?”
金狮子道:“可是他既然已在这里窝了七八年,为什么忽然又出了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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