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禅机(182)

2025-10-09 评论


    接着,又把受相国夫人独孤伽罗所托,欲为相国爱子杨广求聘之事述说了一番。

    梁王闻言,果然敛兵不动,作壁上之观。只待天下局势一定,再议联姻之事。

    大难当前,一向心智过人的伽罗,却被一种从未有过的迷茫和混沌困扰着——

    虽说从父亲遇难至今,二十多年来,险厄危困一个接一个,从未有过中断,藏韬晦略的夫君和自己,无论胆识应变,还是洞观事世的能力,早已练就的应付裕如且沉雄大气。

    可是,这一次的危机却是非同往日。它牵涉危及到的已不仅仅只是他们一人一姓,一家一族的存亡了!

    万一,再有三两个朝中重臣或是镇戍大将拥兵随应,朝廷大军只怕再无招架之力了!

    那时,自己一家一族死无葬身之地实不足惜,然而,因此将要酿成的社稷倾覆,国家沦陷,百姓潦倒,生灵涂炭的大祸,将是万劫不复的罪孽啊!

    一想到此,伽罗便全身发冷、心神俱摧!

    月高云淡,万籁俱寂。

    一连几个夜晚,伽罗都默默独坐于佛堂,跏趺禅悟。

    这天凌晨时分,随着一阵凉意森森的夜风,蓦地,伽罗犹如如明月照心一般,刹时,竟将天下之事悟了个透透澈澈——

    虽说眼下大周境内乱兵四起,尉迟迥联络诸州起反随应者众多,然而,细细论究,尉迟幕府中左右谋臣,乏有雄韬伟略之才,实属群小之变!

    数十州郡随应者中,或是因为在他的辖管之下,惧其势威不得不随从;或是急于借机攀附,以捞取富贵的势利之徒!

    再看自家夫君杨坚——数十年来,礼贤下士,重义轻财,广结善缘。所结交的朝中文武诸将,如于翼父子叔侄,李穆父子叔侄,王谊,韦孝宽,宇文述,窦毅,长孙览、豆卢绩等,个个俱是国家朝廷文经武纬之才,且俱为三朝元老,百战武勋。他们,或与自家有着各种姻戚联系,或系那罗延少时同窗儿时好友……

    夫君既为皇后之父,又系幼主外祖,受先帝之遗托,掌管社稷之神器,他若不足辅佐大周幼主,掌理朝国的话,尉迟迥又有什么资格,又凭什么能让天下人信服?别人辅政便为操莽,他来辅政就必定是忠义节臣?更何况,他手中甚至连操莽那份可“挟令”的天子都没有。

    甚至,他手中连一个宗室皇亲的成员也没有。

    说穿了,尉迟迥叔侄之辈,据一州之地而号令天下,最终,岂是这一群国之精英的对手?

    不死不生,

    不晦不明。

    不发不收,

    不毁不兴。

    唯有禅悟千日,方得开悟一瞬!

    伽罗觉得面前明明灭灭,乌云遮月。

    久久,蓦觉面前云破月出、大地骤然清朗明净……

    禅悟明澈之后,伽罗精心为夫君熬了一砂锅去火清热的药膳,乘车来到相府。

    夫君正和左右属佐商议兵事,见夫人到来,佐僚们暂时告辞片刻。

    伽罗亲自为夫君更上浆洗干净的衣袜。净了手,盛上汤,双手捧到杨坚面前:“那罗延,这两天喝了这汤,牙疼好些了么?”

    杨坚摸了摸脸腮,“嗯?果然,刚才喝水时,也没有太感到疼。”

    一面接过汤,心不在焉地喝了小半碗。

    伽罗一笑,又拿出刚刚剪下枝的葡萄,托在掌心,举在杨坚面前:“那罗延,你看,这串葡萄晶莹透明的,像不像紫玛瑙?来,尝尝甜不甜?”

    杨坚一半心思仍在调兵遣将上,眼望着伽罗和她手中的葡萄,摘下一个放在口中:“嗯,好!”

    伽罗一笑:“就是嘛!光是眼看着,就挺诱人谗涎的,再吃几颗。”

    杨坚苦笑了一下。

    值此天下动荡,泰山压顶,家国前程风雨飘摇,正不知福祸吉凶之际,伽罗竟能如此恬淡自在!让杨坚感到诧异的是,这可不大像她平素的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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