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蓦然静了两秒。
“你不敢。”许轻漾得出结论。
连瑾无话可说。
“如果你没有更多的筹码，就想向我讨要更好的资源，这是不现实的。”许轻漾合上文件，“还是说……”
“你认为自己离再次爆火，缺的只是一个S+级资源的机会？”
连瑾声音喑哑：“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许轻漾单手托着下巴，温声对连瑾道，“你有数过自己在爆火后，拿想上综艺增加国民度为借口，旷了公司多少节表演课吗？”
“小连，你现在缺的是能力啊。”
连瑾顿时脸色煞白。
与其他上位者纯粹的雷厉风行不同，许轻漾说话时虽然一针见血，但外表总裹了层柔和温吞的语调。
那种温柔与疏离类似，有一种与世无争、俯瞰人间的松弛感。
大家从直觉上就能明确感受到，许轻漾只是在就事论事，没有针对谁的想法。
于是乎，人们很难真正对他生出怒火，再怎么懊恼，最多也只会觉得无地自容，即便讨厌上许轻漾，也只会怪他为什么不能像从前选中自己时那样——再多偏爱自己一点。
连瑾离开办公室之前，说他先会把之前旷掉的表演课捡起来。
许轻漾笑了笑，不可置否。
这时，他的手机恰好收到一条消息。
【心机小狗：挨完骂了*^^*】
许轻漾：“……”
怎么被骂了还能嬉皮笑脸的。
许轻漾拿起手机，打了几个字，犹豫片刻，又全部删掉了。
对面可能看见了“正在输入中”的字样，知道许轻漾在看消息，又发道——
【心机小狗：许总，您最近忙吗？】
【心机小狗：想不想去哪里旅游，转换一下视野，放松放松自己？】
许轻漾眉头微挑。
【QYoung：如果你是想让我去探班的话，这点话术还不足够说服我】
对面没再立刻回复。
两分钟后，季星野发来一张照片——
他一只手撩起无袖T恤，露出白皙的皮肤，胸肌看上去壮硕而不失弹性。八块腹肌跟砖块似的，硬实分明，依稀还有青筋附着。两条人鱼线随着窄腰一起消失在裤带之下，惹得人浮想联翩。
许轻漾太清楚对方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喉结滚动，下腹被勾得燃起一阵燥意，涌动着未被填满的空虚。
不过，许轻漾很快也发现了不对劲。
这张照片的背景明显是在酒店，季星野刚刚才挨完导演一顿骂，人应该还在片场等戏才对。
【QYoung：什么时候拍的照片？】
季星野回复：【昨晚想您的时候】
第8章
首先，许轻漾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行事冲动的人。
其次，他发现季星野确实很有勾.引人的手段。
许轻漾说是同意去探班，但实际他又连续加班了一个星期，才终于腾出一段连贯的时间，从北淮市飞往剧组所在的青庄市。
《人间无色》是含赛博元素的修仙题材，导演徐峰追求画面质感，斥巨资让道具组按剧本置景，现搭了一个影棚。
“我们影棚的地段确实有些偏，但开车二十分钟就能到剧组包的酒店。”
小陈是季星野的生活助理，她为许轻漾介绍道：“明天下午两点，季老师有一场排戏……”
两人一走进影棚，就意外撞见妆造完备、正在候场的男主贺川。
贺川面露诧异：“轻漾？”
接着，他就把视线落到了小陈身上。
小陈眼力见十足，连忙找了个借口：“二位慢慢聊，季老师好像叫我了，我去看看。”
她一走远，就立刻掏出手机，向季星野通风报信——
【小陈：一级警报，一级警报！！】
【小陈：季老师，来探班你的许总被贺老师半路截胡了！！】
贺川跟许轻漾同岁，是千帧影视最早签约的演员。论地位、论作品、论流量，他都是公司名副其实的一哥。
“连瑾的事我听说了。”贺川挥退自己的助理，领着许轻漾往影棚里走，“他当年火得太快，年纪又轻，难免养成急功近利的性子，你别放在心上。”
许轻漾琢磨着贺川的评价：“……急功近利吗。”
“现在的年轻人，多少都有点这个毛病。”贺川习以为常。
许轻漾多看了眼贺川，怀疑他实际评价的另有其人。
“之前你还托我照顾季星野，结果他的班主任跟徐导是至交，早就打点过关系了。”贺川悠悠道。
许轻漾没听徐峰提过，自然不知道这些：“你是想说，徐峰当初向我推荐人选的目的可能并不纯粹？”
贺川上前一步，挡住许轻漾的视线。
“我其实更想问，你为什么对季星野那么上心？”他说，“明明你之前从不嘱咐我关照谁的。”
许轻漾把贺川从自己眼前拨开，刚好看见远处在拍动作戏的季星野。
他神色不变：“我现在暂代季星野的经纪人，对他上心是应该的。”
这会儿的季星野表情肃穆，像是已经彻底融入角色，完全没了平时的学生气。
他吊着威亚，腾空飞起，利落地翻转手腕，挽出一道剑花，脚尖点在对手的剑尖上。
季星野的动作并不含糊，出手又快又准，再他配上剑眉星目的样貌，颇有一股“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豪放感。
下一秒，许轻漾对上季星野的视线。
毫无征兆。
猝不及防。
“所以这次探班，你是特地为了季星野来的。”贺川有了答案。
许轻漾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自己身边的人。
他勾起唇角道：“你要是心里不痛快，也可以争取下次让我为你来探班。”
说完，许轻漾就撇下贺川，独自朝导演所在的方向去了。
“咔——”
徐峰拿着喇叭大喊：“这条过了！”
季星野被威亚慢慢地放了下来。
几个工作人员连忙围上去，帮他解设备、补妆，马不停蹄地准备下一场戏。
许轻漾走到导演所在的遮光棚里，跟监视器前的徐峰打了声招呼。
徐峰愣了，副导演傻了，制片人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给许轻漾腾座位。
“许总，您快请坐。”制片人殷勤道，“您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了，大家这会儿也没做什么准备招待您……”
许轻漾莞尔道：“我就是来探个班，你们不用有负担。”
副导演缓过来了，恍然大悟：“您特地来看贺老师啊！”
贺川的咖位比季星野大了不止一倍，外人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徐导，我想跟你商量件事。”许轻漾的语气里却没多少商量的口吻。
徐峰从善如流：“你说。”
“我今晚请剧组所有人吃饭，替你做人情。”许轻漾从容道，“你帮我挪个排期，怎么样？”
徐峰顺着许轻漾的视线，看了眼监视器定格的画面——赫然是季星野的怼脸镜头。
他饶有兴致：“你想挪谁的排期？”
副导演和制片人见状，识相地离开帐篷，不再参与接下去的讨论。
但他们替徐峰宣布了晚上请客吃大餐的好消息，影棚内又是一阵欢呼。
不一会儿，徐峰从遮光棚里出来。
他用喇叭大喊贺川的名字，让他赶快就位，跟季星野拍下一场对手戏。
电影《人间无色》的剧本结构精密，它向赛博朋克世界里的人们，提出了一个共同的问题——
如果有机会，你是愿意素面原身，当个无名之辈，一辈子等死……
还是选择机械改装，活不到三十岁，也要名留青史？
贺川饰演的男主，选了后者。
他是星缘外塞一家暴发户的儿子，有先天基因病，受尽父亲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