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漾不听,习惯性偏头闪躲,又想把脸往自己的臂弯里藏。
季星野一直认为,许轻漾现在的美丽与强大是客观的,而许轻漾本人应该也深知这一点。
至于他脑海里残存的那些自我否定的观点,更像是许轻漾在三观尚未健全时,被人逼迫着承认与反思错误后遗留下的产物。
就像一棵树在小时候受到了很大的伤害,留下碗大的疤口,虽然小树依旧能继续往上长,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变回一颗种子,重新长成一棵没有疤痕的树了。
疗愈是自己放过自己的过程。
许轻漾的目光回避疤痕,可心底里却在一遍遍地反刍痛苦,将它不断地放大。
季星野能替许轻漾做的事情很有限,顶多只能用刮骨疗伤般、同样强硬的手段,逼迫年长者在已经成型的习惯里,学会正视伤口,然后他再在树干的疤痕上轻柔地描摹图案,询问许轻漾要不要尝试自己动手,在这里纹一朵喜欢的小花。
可许轻漾这会儿已经快要崩溃了。
偏躲的脑袋会被摆正,抓扯棉被的手腕会被扣住,每次尝试逃避过后,自己身体的那些敏.感点都要生生受一遍季星野不留余地的惩罚。
他手足无措,耳边萦绕着自己高低断续的喘息声,像初生的婴孩,赤条条地躺在床上,什么事都不会做,什么事都做不好,许轻漾鼻头一酸,委屈得恨不得下一秒就开始放声大哭,可他早就过了那样的年纪,只能在羞耻心的驱使下,打骂把自己逼成这副模样的季星野。
季星野也不恼,替年长者撩开他额前凌乱的发丝,格外有耐心道:“我教过你的,许轻漾。”
许轻漾胸膛起伏,神色懵懂,蓄着春池的两汪眼睛轻轻一眨,泪水便滚滚落下。
他盯着眼前人,从模糊的视野中缓缓找到一个清晰的焦点,下意识扭了扭身子,想告诉季星野,自己不适应这种平静。
“不行,想到了才能给你。”季星野俯下身,大拇指的指腹,在许轻漾嘴角边的那颗小痣上打转,他又道,“许轻漾,我刚教过你的。”
许轻漾张了张嘴,轻颤着睫毛,他的身体早已精疲力竭,大脑迟缓地开始思考。
半晌,许轻漾尝试着环上季星野的脖颈。
紧接着,季星野轻笑起来,抵着许轻漾的后背骤然发力,将人直接抱坐到自己身上,他像个勤勤恳恳的园丁,翻动土壤、灌溉水源,帮助大树长出新的枝丫,然后摸了摸年长者的后脑,夸他:“乖孩子。”
许轻漾倏地瞪大眼睛。
他装在气球里不断涨大的羞耻心,在这一刻像被人直接用针从外表扎破了,在脑海里发出“砰——”得一声巨响。
许轻漾感受到,自己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崩塌,恐慌得又想逃离——季星野却一把按住他的后脑,将他的下半张脸直直按在了肩膀上。
许轻漾应激着,又准又狠地咬住了季星野的肩膀,可眼前人依旧巍然不动。
很快,他就感受到一阵细密柔和的吻,带着安抚的意味,落在了自己身上。
迟疑间,许轻漾愧疚地松开牙关,用舌尖舔了舔那两排牙印。季星野上下抚摸着许轻漾的背脊,又开始在耸动的情.欲中夸赞他——
许轻漾难堪地闭上眼,脚趾微蜷,不管不顾地把脸埋进对方的脖颈,仿佛想直接躲进季星野的身体里。
可奇怪的是,他在能收获安全感的怀抱里逃避、寻求平静,却又将那些夸赞的话语听得更加清晰。
季星野从许轻漾的身体部位,夸到人格品质,夸他温柔善良、夸他风情浪荡,夸他应配应得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一切……
许轻漾红着耳朵尖。
下意识又抱紧了一点季星野。
……
第二天,如季星野所愿,许轻漾历经情事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堪入目,只好向公司请假。
许轻漾感觉自己就跟被从熟糯米饭,直接锤打成一团黏糊糊的年糕似的,酥了骨头,瘫在床上,懒得动弹——他哪怕一朝沦落为被包养的情.人,还是一副等金主来伺候的模样。
而季星野也很有自觉,从许轻漾睁眼起,他就开始忙前忙后,又是喂饭,又是按摩,兢兢业业地照顾了大半天。
直到许轻漾终于舍得下床,拐进衣帽间,问出那句:“我的黑丁呢?”
“没收了,你平时穿的绑带睡衣我也没收了。”季星野补充道,“谁让你昨晚耍赖,没有当面换睡衣给我看,这些是惩罚。”
许轻漾哼了一声:“色胚。”
这算哪门子的惩罚?罚他这一天浑身上下只能穿吊带睡衣勉强避体吗?
许轻漾坐回床上,斜了眼季星野,没好气道:“你别今天拿走我六条丁裤,明天还回来的时候只剩五条了。”
他在这种事上,意外地没有羞耻心。
倒是季星野一点就炸,梗着脖子大声反驳:“我才不会做这种事!!”
许轻漾神色淡定,置若罔闻,垂眼去看自己身上的吊带睡衣,又对季星野说:“那你乳贴总要给我一对吧?”
他昨晚光顾着在情.欲里享乐了,今天才发现,这件海岛棉质感的吊带睡衣,服帖顺滑,垂感十足,导致他胸.脯上两颗果尖的存在感直线上升。
“不要。”季星野不乐意了,走到许轻漾身边坐下,视线缓慢扫过年长者裸露肌肤的处红痕,嘟囔道,“我又不是没见过你不穿衣服的样子。”
许轻漾抬手去捏季星野的耳垂,温声质问:“我的胸.脯难道是你的私有物吗,偏不让挡,专门留给吃?”
季星野被噎了一下,自知理亏,当即决定对许轻漾新增一条惩罚规则:“今天一天是。”
许轻漾歪过脑袋,也没生气。
虽然两人都默契地没去提昨晚在情事里发生的动荡,但许轻漾把季星野好意看在眼里,对他又添了许多纵容心。
“搞强制爱还这么没出息。”许轻漾假意嫌弃,指尖从季星野的脖颈往下滑,撩人的话张口就来,“你既然包养了我一年,那就一年都是你的。”
季星野呼吸一滞。
……一年什么?
私有物?应吃尽吃?
眼见着对方被自己又勾出邪火,要扑上索求,许轻漾笑着就把季星野的脑袋推开了:“现在是下午两点五十四分,我要准备开等会儿三点的视频会议了。”
许轻漾的“向公司请假”,并不意味着可以不处理工作,大多时候都只是换个地方办公而已。
季星野咬牙切齿,反应过来许轻漾就是故意的!但他又拿对方没办法……
许轻漾将千帧影视看得很重,对待公事的态度更是认真负责,自己断不能在许轻漾的工作这类事上乱来。
季星野顿时流露出懊恼的表情。
偏偏许轻漾还跟没事人一样,推了推他,催促道:“你去快帮我到书房拿个笔记本电脑过来,我今天懒得动了,就在卧室开会。”
季星野一怔。
这是许轻漾第一次允许他进入书房。
“快点啊。”许轻漾说,“你发忽然什么愣呢。”
季星野咽了口唾沫,试探性地问:“这是什么会议啊,你在卧室开,我需要特地回避吗?”
这下换成许轻漾愣神了。
他想了想:“没事,你不用回避。”
这场会议的主题,没有讨论什么千帧特别机密的信息,只是秘书刚好前两天汇报,查出来了受贿泄露音频的人,如他猜测的一样,正是因为内容部总监——八成是因为许轻漾创立小组分权给副总监,引起了对方的怨怼。
但按理来说,内容部总监在职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不至于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也不知道天裕集团之前承诺了他多少好处。
今天这场会议,就是大家在等许轻漾最最终注意,对总监究竟是警告、降级、还是走司法路线起诉索赔等等,毕竟内容部总监的职位,在公司里可不算低。
许轻漾关着电脑摄像头,倚在季星野身上,听人事部主管提出的处理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