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看见昨天(39)

2025-09-16 评论

  后…

  ◇

 

 

第30章 可他不想放手

  两辈子加起来,他们从来没有过拥抱。

  方与宣把整张脸都埋在丛风的怀里,直至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呼吸在发颤,脊背上冷汗一层叠着一层,把他包裹在冰冷的寒风里,属于丛风的温暖体温轻缓又柔和地传递过来,将整个人都融化得湿漉漉的。

  他抱得太紧,连自己也呼吸不上,近乎报复性地感受着大脑缺氧的眩晕,眼前阵阵发黑,只觉有一只手捧住他的脸,将环绕在身边的黑雾驱散。

  丛风低头看着他,竟然也一时难以开口,很轻地叹一口气,把摇摇欲坠的方与宣扶回床上,一下下揉着他发抖的背:“怎么了?”

  方与宣仍旧抓着他的衣摆不放,摇摇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想吐。”

  “吐地上吧。”丛风捏了下他的后颈,“轮着吐,保不齐是咱们哪天吃坏东西了。”

  “吐这了咱俩晚上睡哪?”方与宣的鼻子哭得发堵,此时讲话瓮声瓮气,他找到被自己踢得老远的拖鞋,强撑着起身走去卫生间。

  前往卫生间的路上途径客厅,经过了被他们撞得稀碎的置物架,还有被自己翻得如同老贼过境般凌乱的茶几和沙发,他走在前面,也没忍住笑了一下。

  丛风说:“我刚回家看见这样,还以为你其实是间谍,故意接近我获取情报。”

  方与宣想笑,又提不起力气,撑着墙弯腰喘了好几口气,瞪了他一眼:“那能怎么办,我家比这还乱,你忍忍。”

  他说完便走进卫生间,撑着洗手池咳了几下,垂着脑袋深呼吸,缓解身体里的不舒服。他的反胃是情绪性的,其实拥抱结束后,情绪已经缓解了不少,但也抵不住身体实在是难受,恶心直冲天灵盖,连带着耳朵和脑门也不舒服。

  丛风跟在他身后进来,看到方与宣已经站不住了,手指搭着池沿蹲了下来,他上前扶住他,低声问:“做梦了?”

  “嗯。”方与宣浑身都没有力气,头晕眼花地靠着他。

  “又是春梦?”丛风问。

  方与宣笑了笑,小声道:“以后不会再有春梦了。”

  这晚他没吃晚饭,实在没有胃口,缓过神后听丛风讲了下午回家的情况。

  彼时他进家门,丛迪仍然在执着地和家人冷战,把自己锁在卧室里绝食。丛父丛母见他来了,留他吃了点水果,随意聊聊生活情况,问了手背的伤情,临走前还多谢他昨天收留不讲道理的弟弟。

  丛风讲述时没什么语气起伏,方与宣窝在沙发的角落里听,听得倒是不太舒服,他宁愿父母责怪丛风私自收留弟弟,起码那样看起来更像一家人一样。

  但亲情显然已经不是丛风生活的必需品,他说得云淡风轻,说完转头瞧了眼方与宣,眼里流露出几分难以言喻的不自在。

  方与宣团成一团窝着,说话都懒得张嘴:“干什么?”

  丛风说:“你用什么充电口?”

  方与宣说:“TypeC。”

  丛风指着他身边散落的一堆线:“那这些呢?”

  “顺手都拿过来了。”方与宣伸出手,把一根根线拎起来摆好,见丛风一副嫌弃的嘴脸,没忍住说道,“我充完电就给你放回去,又不是扔这儿不管了。”

  丛风信了,一个小时后,方与宣趴在扶手上充好电,拔掉手里的充电线,眼睛盯着屏幕,理都没理其他几根线,把先前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趿拉着拖鞋就走开,大概去睡觉了。

  丛风看着好笑,替他收拾好沙发,熄掉客厅的灯。

  时钟转过一圈又一圈,方与宣躺在床上,迟迟没等到丛风进屋,按开锁屏看了一眼表,已经凌晨一点了。

  他的主观意愿在逃避入睡,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那个失去丛风的世界了。

  辗转反侧,最终还是起身下床,他记得冰箱里有几罐啤酒,喝点酒说不定能清醒一下大脑。

  推开卧室门,朝客厅中看去,本以为丛风会在沙发上,却发现客厅关着灯,只有阳台上立着一道身影,玻璃门将那人隔在外面,仿佛是风一吹就散的幻影。

  方与宣站在玄关处看了片刻,把冰镇啤酒拿出来,拉开拉环,走去敲了敲玻璃门。

  吹惯了空调,此时打开阳台门,一股暑气扑面,滚滚热浪卷着夏夜晚风吹来,他眯了眯眼睛,问:“怎么不睡?”

  丛风转过头,唇间衔着一根烟,见到来人,把烟取下来按灭,只留下烟灰里最后一星暗红色的火光。

  方与宣搬了把椅子到阳台坐下,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没吃晚饭就喝酒,一会儿又要吐了。”丛风轻飘飘道。

  “你冰箱里连根毛也没有,我怎么弄下酒菜。”方与宣也不在意,他摊在椅子上,望着天空,说话开始不过脑子。

  天上没有月亮,云层很厚重,像没有搅匀的调色盘,一块深一块浅,风里夹杂着泥土的腥气,似乎在闷一场大雨。

  丛风回客厅拿了一包怪味蚕豆出来,方与宣十分惊讶:“你放哪了,我下午没翻出来。”

  “厨房。”丛风看他一眼,“……你把吃的放客厅?”

  方与宣把蚕豆倒了一些在掌心:“有时候还放卧室,吃到哪放到哪。”

  豆子是甜辣味,嚼着咯吱咯吱响,他们各怀心思,相对无言,晚风吹得惬意,方与宣慢慢放松下来,才发觉自从下午梦醒后,他始终紧绷着一根弦,直至此刻才全然舒缓。

  他任由大脑放空,全身都卸下力气,被掩埋在强作镇定与坚强之下的后怕才冒出头。爱人的死是夜晚涨起的浪潮,哪怕转日太阳升起,沙石之间仍旧黏潮湿润,日复一日,似乎已经能够习惯潮汐,可回首望去,早已留下再无法修复的海蚀。

  方与宣清晰地知道,他在梦中始终没有接受丛风的死亡,接受对他来说意味着妥协,虽然并不知道是向谁妥协、又有什么强撑着的必要,可他仍旧固执地拒绝接受,似乎这样,就能让丛风在他的记忆中活得更久一些。

  这种抵触一直延续到了梦外,方与宣强迫自己分清两个世界,将思绪放回当下时空。

  他想讲些能提供安全感的话题,便捡着这辈子的回忆说:“吃饭的时候,我当时说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确实是逗你的,我记得很清楚。”

  丛风的脸上闪过愣怔,就听方与宣继续道:“你弟弟吵得很,我最开始不喜欢他,他来了,我就被闹得没法写作业,老堆哥要哄他讲故事,一讲故事,我就忍不住去听。”

  “我第一次见郑宇的时候,其实没有认出来,他以前白白胖胖的,现在又瘦又黑,精明得像猴。”方与宣晃着脚,喝了口啤酒,“你也变了很多。你家里一张照片都没有,也不知道你记不记得自己小时候什么样。”

  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个子很高,那时候肩膀还很窄,你看东西的时候只转眼珠不转脑袋,总是很警惕的模样,跟我们那片格格不入,打小就像警察。”

  丛风安静地听着,目光落在方与宣的眼睛里,好像在透过他回忆过去,又好像在回忆某段更加遥远的曾经。

  方与宣停顿了几秒,断片一样卡顿,又咬了几个怪味豆才接上话:“你不认识我很正常,我没有跟你打过招呼。当时倒是想过,咱们应该挺能玩到一起。”

  “为什么没有打招呼?”丛风低声问。

  为什么没有打招呼?答案好像很简单。

  方与宣看着他:“我不是告诉过你了,我15岁转学了。我们如果做朋友,只能做一年朋友。”

  丛风仿佛理解了,又不太理解:“一年朋友也是朋友。”

  “一年朋友,高兴的时间比分开后难过的时间还短。”方与宣淡淡道。

  “起码这一年是高兴的。”丛风说。

  方与宣笑了一下,举杯和他隔空碰了下:“你还指导上我交朋友了,也不知道是谁,打开微信除了我就只有和订阅号。”

  丛风拿水杯磕了磕桌沿,就当是碰杯。他喝一口水,说:“和订阅号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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