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像退潮一样,一点点从太阳穴褪下去,宁稚然侧着身躺着,只感觉身体轻飘飘地浮起来,飘在一团看不见尽头的大雾里。
世界变得模糊又安静。窗帘的沙沙声,外面的落雨声,他都听不见了。
只剩下那只手。
那只宫淮的手。
贴在他额角上,温温的,慢慢转着圈。
揉一下,他就往那边歪一下。
又揉一下,他就不自觉地蹭过去。
而宫淮一直望着他,眼见他那副快被揉化的模样,眼神越来越沉。
那埋在心底很久的问题,宫淮觉得,是时候问出个答案。
“宁稚然。”
“……嗯?”
“你那个备注,这个人很危险,到底是什么意思?”
宁稚然愣了一下,他喵的怎么又来了。可他的身体还飘在那团雾里,他烧得迷糊,脑子转得慢,让心里那点警觉也散了不少:“你怎么还没放弃啊……”
宫淮低声道:“我想知道。”
宁稚然叹了口气,很无奈的那种。
他把整颗脑袋都缩进了被窝里,隔着被子,嘟嘟囔囔:“我之前做了个梦,梦见咱俩亲了,醒来之后,就把你备注改了,危险,危险,很危险。行了,你问也问了,以后别再提这事了。可以了吧,别再啰嗦了……”
宫淮笑了。
傻子。
这可不是梦。
他用揉头的那只手,抱住宁稚然,故作若有所思地问:“怎么亲的。”
宁稚然从被子里钻出来,转过头,和宫淮干瞪眼,伸出两根热热的指头,点点自己的嘴,又碰了碰宫淮的唇:
“就这么亲的。”
那一刻,宫淮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可能是脑子抽了。
可能是那手指太软。
可能是宁稚然那琥珀色的瞳孔,自带引力,把他所有神志都吸了过去。
也就是在一瞬间。
那失败的小兔牙攻略计划,在宫淮脑子里亮了起来。
第三条。
在他吃醋的时候,挑个合适的机会,吻他。
虽然现在人家没吃醋,但……
宫淮张开嘴,欲言又止:“我没太懂。”
宁稚然靠得近了些,两条眉毛拧得都快打结,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在他们嘴上各点了一下:
“喏,就是这样,看不懂啊,就这么亲的。”
宫淮轻声道:“宁稚然。”
“是这样亲的么。”
宁稚然一愣:“啊?你说什——”
话音未落。
宫淮直接倾身,吻了下去,将宁稚然没说完的那半句话,永远堵在了喉咙里。
宁稚然惊讶地瞪大眼。
本来生病了脑子就迷糊,两人舌尖又热乎乎的缠在一起,宁稚然从一开始的抵抗,逐渐松开手,浑身变得越来越软,越来越没力气,甚至还……
越来越痒。
浑身都好痒,嘴里痒,身上痒,脑子痒,心里也很痒。
怎么回事。
我的心也感冒了么?
宫狗……在吻他?
宁稚然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呜咽:“会……会传染的……我生病了……”
宫淮松开了他一点。
“现在,这不是梦了。”宫淮说。
宁稚然脸刷就红了,和柿子似的:“你、你……”
宁:“你怎么……”
宁:“你竟然……”
宁:“你是Gay?!?!”
宫淮:“…………”
宫淮:“不是。”
宁稚然:“那你突然亲我干什么?!”
宫淮:“我……”
我喜欢你。
只喜欢你。
宁稚然:“你你你什么你?”
宫淮喉结滚了滚:“我……”
我想和你在一起。
宁稚然:“你个渣男突然亲我干什么,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你不能吧,你不是吧……啊咳咳咳咳,咳!”
宫淮叹气,看宁稚然咳得都快背过气了,无奈地拍着他的背:“我就是好奇怎么亲的。”
宁稚然气笑了,他是真没想到,这骚狗还能说出这种骚话:“那你现在清楚了?”
宫淮想了想:“还是没太懂。”
宁:“你!”
宫淮将手搭上宁稚然后颈,把人搂得近了些。
“那就让我再试试吧。”
“张嘴。”
很快,宫淮再一次吻了下去。
宁稚然感觉他的天都塌了。这人竟然——
很温柔地,吻着他。
小心翼翼地,品尝着他。
宁稚然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句,每次刚想说点什么,嘴又被堵上了。
“我喜欢你嘴里的味道。”在这个吻的间隙,宫淮低声说。
啊。
天啊。
宫狗在说什么骚话啊。这可是代表他贞操的初吻啊。
就这么给宫狗了?不是这什么情况?这怎么回事啊……
宁稚然忍不住扭了扭腰,也不知是臊的还是爽的。
每次那人的唇贴上来,都是认认真真的,先是一点,再是一寸,就像是在尝一款正在融化的冰激凌,怕吃太快就没了。宁稚然眼皮抖了一下,眼神一软,脑子也跟着抽了,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开始回应起来。
还真暖和啊。
这接吻的感觉,说实话,还挺不错的。
如果对方是个妹子就好了……
他脑子还没转完这个念头,嘴里已经开始呜咽着,一点一点往前凑了凑,时不时还发出难以抑制的声音。
宫淮像是早有准备,一手搂紧他腰,肆无忌惮地,把他嘴里每一处都尝了个遍,才肯结束这个吻。
“嗯……”
银丝牵出来一缕,贴在宁稚然唇角,亮晶晶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眨了眨眼。
宁稚然:“你……”
话还没说完呢,只见宫淮探出食指,缓慢擦拭掉那点亮晶晶的痕迹,放进自己嘴里,含住,咽了下去。
然后他俯身,似乎还想继续。
宁稚然脑子嗡地一下,像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天旋地转。
?
天花板在转,面前的宫狗在转,宫狗那软乎乎的嘴唇也在转。
宁稚然发自内心感叹:“宫狗,你好骚啊。”
宫淮:“……”
宁:“………”
宫:“…………”
本来趁着刚才那吻,宫淮已经在脑子里排练了无数遍,亲完他后,抱一下,再酷酷的来一句,我喜欢你,可以试试和我在一起吗?我愿意养你一辈子哦。
结果宁稚然这句话,让那点在心底悄悄升温的情意,被一脚踹回了起点。那冒着粉色泡泡热气腾腾色气氛围,啪地一声,全都原地爆炸,消失了。
宫淮尴尬。
宁稚然尴尬。
宫淮尴尬。
宁稚然更尴尬。
在极致的尴尬中,俩人不约而同地翻了个身,互相背对着,谁都没脸面对对方。
宁稚然瑟瑟发抖闭上眼睛,脸都热得和蒸气火车头似的。
啊。
我完了,这回我真不干净了。
我被亲了,我被宫狗亲了,这人从梦里的床上,爬到现实的床上亲我了。
这人对我图谋不轨,我现在还没力气打他,就算有力气,我也可能打不过他,啊,救命,想死。
宁稚然愤怒地打着冷颤,又羞又恨,恨不得有人能给他一棒子,把他当场打晕。他闭上眼,摇头,摇头,再摇头,红脸憋出一句:“那个,我是直男,朋友,你在做什么。”
宫淮:“我也。”
宁稚然炸毛:“你也个屁啊!咳咳咳咳咳……”
宫淮脸也红得很诡异:“是你先提的,你说我在梦里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