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组提前帮他找好伴奏,楚文斌非常紧张地到群人中间,朝老兵们敬礼又鞠躬,他脑子彻底乱了,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balabalabalabladidi……”
“didadidadidadidadidi……”
“banbanbanbombombomdidi——”
虽然口很糊,但是音乐很炸裂,场内终于有青春气息,活跃不少。
老人们不知道是被音乐炸醒的还是楚文斌的跳跃太热烈,总之是挺乐意看,欣赏年轻人的音乐风格。
【抽象,实在太抽象了】
【老人都看乐了】
【哈哈,我也看乐了】
【挺好的,不枯燥,多弄点这种新东西让老人欣赏,不然来来回回都是诗朗诵,多无聊】
楚文斌蹦跶到满头出汗,表演完仍旧紧张,匆匆鞠躬后回到伙伴身边。
“怎么样?”他偷偷地问尺绫,“紧张死我了,我还唱错词”。
“挺好的。”陈桐替尺绫给他鼓掌,“就是一个字没听清。”
“你准备表演什么?”楚文斌问尺绫,好似脑海里已经期待起来,随时给他应援助力。
“我算了。”尺绫原地不动,贴在墙上。
“哈?”楚文斌下巴都快掉出来,“为什么啊!不是人人都得上一个节目吗?”
“多好一个表现机会。”陈桐抱手在一旁说风凉话,“唱唱歌跳跳舞让大家看看。”
【陈桐的yygq我是服的(棒)】
【尺绫在避嫌吧,我觉得也正常,不表演就不表演了】
【很稳重一个人,想得多也想得细,现在的舆论环境真是畸形,我有点怜爱他】
【我从开播等到现在,就为了看他表演,他居然不表演……宝贝你以后怎么当爱豆啊】
老师见基本都表演完了,但好像还缺什么,一眼瞥见城市三人组里最秀美的那个,指指:“尺绫同学你还没表演呢。”
其他同学也早期待已久,对比于敬老志愿活动,他们其实更想看三个城市里来的“明星”。
“对嘛对嘛,楚文斌都表演了,你要表演。”一个男孩大喊道,然后大家嘻嘻哈哈笑。
楚文斌把尺绫往外推,“唱个歌跳个舞什么的,去嘛去嘛,我看你广播体操做挺好的。”
老师上来套牢他,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没事,放轻松,就表演嘛展示自我,多好啊!给爷爷奶奶们表演一下,他们很开心的。”
【没看出多开心,倒看到几个累了(笑哭)】
【得亏他们没有手机,不然就是人性的考验了】
【尺绫:早知道,就和楚文斌一起唱袜普了】
【宝宝加油啊,期待你的表演!】
尺绫没办法,有些拘束地被扯出来,本来还想拒绝,却硬是被堵住:“……我也不会唱什么歌。”
节目组想帮他找歌,他想了会,眼睛垂垂说清唱吧,站在众人面前,同时被几十双眼睛盯着。他有些无奈,不算拘谨,也不算自在。
【好像没说要唱什么?】
【我觉得尺绫大概率会有点五音不全】
【没事,不怕丢脸,唱什么我都接受,能唱就行】
【嘘嘘嘘他要唱了】
尺绫的头发实在不算干净利落,不在前一辈的审美之中,但是最后一个节目,老人们也还算平和。
他开口:"Вечер тихойпеснеюнадрекойплывёт"
声音并不算婉转,声音不大,听了半句才慢慢起了调子。
【这是什么歌】
【他在唱什么,rap吗,为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清】
他下一句接着唱:"Дальнимизарницамисветитсязавод"
【好像是抒情老歌,没听过,不知道】
【这好像,不是中文歌吧】
旋律慢慢起来,一阵余音流入老人们的耳朵,其中一个老人手抓住轮椅把手,一些老人也抬起头来。
尺绫继续唱:"Где-топоездкатитсяточкамиогня"
【不是吧你们居然没听过这歌?很经典的旋律】
【不会吧,大家都已经忘记了吗?这可是——】
有的老人张开嘴,认出这是什么歌,浑浊的双目突然发光,也想跟着唱。
"Где-топодрябинушкой……"尺绫第四句唱到一半,突然有一个颤抖的苍老声音加入。
“……在山楂树两旁。”
第19章 山楂树下
歌声轻轻荡漾在黄昏水面上
暮色中的工厂在远处闪着光
列车飞快地奔驰
车窗的灯火辉煌
两个青年等我在山楂树两旁
……
尺绫合上两唇,逐渐缄口,不再发声。
房间里的舞台转交到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身上了。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先是轻哼,又有蹦出字眼,参差的几句,最后齐声唱起来,老人们的在阳光的映照下,双目流转生机。
苍老男声颤抖着,唱出婉转的词,那歌词好似穿越几十年时光,在蒙尘的岁月中被拨开。
白天在车间见面,我们多亲密
可是晚上相会却沉默不语
充满年代感的火车、青年、钳工和锻工……老人们的歌声悠扬起来,一个喃喃跟唱终于开嗓的老头子,发出中气十足的声音。
老师愣住,突然身子一颤,他带队快依旧有七八回,从未见过这般场景。
楚文斌小声问:“这是什么歌啊?”
陈桐抿抿嘴,犹豫半晌,启唇:“《山楂树》”
《山楂树》是一首诞生于1953年的歌曲,传入我国后,如红色之风疾速席卷国土,传唱于青年少女之间,脍炙人口,这个旋律几乎无人不听、无人不识。
这些老人曾经也朝气蓬勃,是工人,是强壮农民,是唱歌跳舞的青年、合唱队的成员。他们从战场回来,从城市下来,响应号召到这山沟沟进行建设。
当时白天劳动,下午的文工团就组织表演,青年随着红色歌曲起舞,那是美好梦幻的娱乐活动。
他们唱的不是歌,而是蒙尘的记忆,是回忆里的颜色,是青春,是热情!
老人们不停唱着、哼着,眼中闪烁的刹那光芒,是相隔十几年的剩下的激情余温,是他们挥汗如雨,在厂房里挥汗如雨时红透的锅炉,是矿山上镐头和石矿碰撞而出的火花!
是他们年轻过的眉眼,是热烈追随的理想。
他们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唱歌都没力气,也不禁追忆往昔,露出为数不多的牙齿。
秋天大雁歌声已消失在远方
大地已盖上一片白霜
他们发白的眉睫低垂,老骥伏枥,他们不期待有生之年能看见理想遍布全球,可他们仍旧怀念那段时光。这片抛洒热血、挥汗如雨的土地上,还会埋着多大力量?
“我们已经成为历史了。”一个老人停止唱歌,慢慢呢喃。
“他们会延续历史。”一个老人轻声对她说,“他们正在学外国的技术呢。”
谈及美好的爱情时,他们眼中的忧愁被掩盖,换作闪耀的光辉,正如胸口金黄徽章。
啊最勇敢最可爱的,到底是哪一个
啊我亲爱的山楂树,请你告诉我……
空气沉寂。
无人鼓掌,无人赞赏。
寂静的空气就是这场演出最好的赞赏,所有人都震撼住,听这首陌生的歌谣,听往事和疑惑。他们的不解和张大嘴,即是这首歌重现的最好反应,有更多的人听过了,记住了。
尺绫除了唱前四句,后面一概缄口,他只是静静看着。
【我的天啊】
【为什么我泪流满面】
【嘘】
【那是一个建设的时代,他们全把青春献给了国家】
“这是首好歌曲。”老人来了说话的兴致,热烈地扯着老师说,“我们都会唱。”
不仅这些人会,还有很多人都会,那是一个时代的歌曲,一代人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