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
镜中人只凌乱挂着件上衣,领口歪斜,往下几乎遮不住什么,双腿微微打开,膝盖碰到床了吗?还是只是被周煜贞支撑着?长发披散,几缕湿透的发丝黏在脸颊与脖颈上,雪白之上富有潮红,他眼角嘴唇都像被谁舔吻过,眸光涣散,软绵绵的,带着惊惶的意味,小腹一起一伏,又想挣扎,却在猛地一弹之后,彻底放弃了,颤抖着掉下眼泪。
而他身后,贴着一个肩背宽阔、英俊体面的男人。
发微微乱了,神色却自持,只有潮润慵懒的眼神和往日不同。手工西装熨贴而昂贵,领带不翼而飞,于是衬衫领口凌乱地打开,深色布料上是一团团狼藉的湿痕,像才照顾过小孩子一样。他一只手臂环在镜中人纤细的腰上,按着柔软的小腹一点点磨,另一只手则抬起,摸到他汗湿的脸颊,人为调整好角度。
他下意识想闭上眼,命令却到了。
“看着。”
周煜贞用力地,按住他。
裴珺安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身体乱颤,控制不住地想向下滑。
他想起来了,周煜贞把他丢在床上,之后就传来了滚轮的声音。所以,刚刚的一切都被诚实地记录了。
镜面右上角的红光一闪一闪。
下一刻,膝弯被捞了起来。
电流尖锐枯燥,他眼泪控制不住地流,指甲抓在丈夫结实有力的小臂上,深深地留下痕迹,心里想的却始终都是,想吻,想抱。
周煜贞的唇舌又停在了他耳下,这一次却亲热温柔地舔舐着,如果不是始终用力按住他小腹的手,还有碰撞生疼的胯骨,裴珺安差点要晕在这种动物般的舔舐中。
看得一清二楚,好想哭……
裴珺安从喉间呛出可怜的呜咽,惊恐地想,腿用不上了,是不是要废了?以后都控制不住没有力气了,只能被老公抱着,被当成……一样用。
可是太没用了,只能本能般服侍老公,一点也控制不住潮涌。正想着,小腹深处却被揉出一股奇异的、甜蜜的饱胀感,愈演愈烈,逼得裴珺安崩溃地尖叫一声,剧烈弹动起来,下一刻,周煜贞却握拳不轻不重砸在了柔软雪白的窄腰上。
……!
他涣散地睁着眼,尖锐的酸疼和无法自控的温热汩汩流出,将绵软的思绪包裹,整个人变得飘忽,仿佛身在云端,轻盈而酥透了,连四肢的控制权都找不到。
“不,老公……”裴珺安低低地哭,断断续续地哭,无法面对般泣不成声地叫他。
周煜贞被他磨得快无法思考,本能般再次咬住他的耳根皮肤,舌死死地抵着齿印的褶皱,重重吮了一下。
什么后悔,什么认错,裴珺安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
他整夜整夜地哭。
到最后哑到发不出声音,乱七八糟一床,也什么都出不来了,放空到极点就反出一阵干涩的痉挛,胃浅浅地疼着,腿也不能自然地使用,真像个废物摆件一样趴在污痕里,脸颊水润润的,后腰下一片红粉肿烫,还在微不可查地发抖。
裴珺安想摸到周煜贞的手,想坦诚相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巨大的空茫把人冲刷成除了听话什么都记不住的笨蛋,于是只好趴着,瞳孔失焦地上飘,漂亮的脸蛋一片痴色,被摸了摸后颈,就讨好地伸舌,喉管也缩起来了。
常识和反射全部被搞坏了。
不知道是怎么睡过去的,他再醒过来,房间里已经整洁干净,弥漫着淡雅的香氛气味。
身下的床单柔和亲肤,被子也像云一样软,裴珺安发现自己是趴着睡的,身体清爽,眼珠迟钝地动了动,几乎要以为昨天是做梦了,可下一刻,只是想翻个身,腰到腿剧烈的失衡和酸软感就传来,让他下意识小口喘息着,紧紧地,发现被嵌着东西。
他快哭出来,想努力感受那是什么,却实在茫然而陌生。
拱起浅弧的被子一点一点地动着,细看还在微微地颤抖。
裴珺安被肿烫吓了一跳,忍着眼泪慢慢地,却应激到一点也碰不了,呜咽了一声,收回了手,没有力气地趴在床上。
老公呢?去哪里了?
他动不了,真成了随意摆弄的人偶,连传呼键也按不了,手机也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只能这样乖顺地趴着,等周煜贞需要,才会得到服侍主人的机会。
彻底坏了……
裴珺安难过地把脸埋进被单,眼泪却像流干了,只能抽噎。
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再醒过来,鼻尖是食物的香气。
裴珺安吃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周煜贞怀里,被轻轻圈着,眼前是粥和温热的牛奶。
坐在腿上是不舒服的,可他不知道怎么想到,怀里还搁了个软毯,裴珺安一点也不觉得硌了。
周煜贞没说话,裴珺安吸了吸鼻子,小腹起伏,脸却又红了。
还嵌着……
他抓起勺子,一点一点吃饭,乖到了极点,过去那种野生的昂贵的美丽被剥开,像只温驯的家养宠物。
周煜贞看他慢慢地吃完了,手掌贴住他的小腹,轻轻揉了揉,终于开口:“睡得好吗?”
……语气好温柔。
裴珺安笨拙地回答:“好。”又软软地叫他,“老公……”
“那就好,”周煜贞笑了一下,“那就在这里好好休息。”
裴珺安困惑地顿了一下。
小腹温暖地熨贴着掌心,周煜贞的手从衣摆里抽出,温柔地握住他的手,还带着肌肤热度。
“你的朋友我都打过招呼了,”周煜贞吻了吻他耳根的牙印,看他下意识抖了一下,“病了就在家好好休息吧,他们都理解。”
什么?
裴珺安呆呆地问:“在家?”
“宝宝不想在家吗?”
周煜贞啄了一下他的颈侧,十指相扣,婚戒硌在指缝。
/
时刻吃着被裹了药的东西,裴珺安一动都小心翼翼,那天被弄到极致,于是现在一碰都会难堪,干脆不去动了,整天趴着躺着,竟然养出些肉来。
老公没有收走手机,也什么都没有问,还每天对自己很好。
他没想过要出去,打开控制面板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出权限已经被取消了。
不同于陌生人需要确认,是直接从管理者那里划去了,转移到了周煜贞名下,一切申请都要通过对方的同意。
裴珺安愣愣地看着。
似乎周煜贞的工作也没那么忙了,一周至少有一半时间都在家,只不过会在书房处理。
裴珺安经常被他抱在怀里,轻轻地啄吻那个齿印。他在照镜子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刚开始是可怖的淤紫色,微微带着青红,后来就是深红,像掺着血丝似的,再后来变浅了,于是显得暧昧。
裴珺安感觉自己像被包裹在培养液里的胚胎体,水压适中,一切需要的挥之即来,只需要柔软地,浸泡其中,就能获得温暖的安全感。
晚上同床共枕,周煜贞把他抱进怀里,吻他额头,像对小孩子一样。
裴珺安真的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
不需要为世俗规则困扰,不需要思考太多,一切社会约定俗成的要求对于小孩子都不适用。
他现在也不用痛苦于“叩问”,不用执着于自己是什么样,不用执着于想得到什么,也不用执着于找寻一切的意义。
周煜贞是逻辑完备、善于解决问题的人,好像从来没有问过爱不爱的问题,现在也一样,永远都从裴珺安的反应来测量一切。
他竟然学会了给裴珺安扎发辫,又温柔地哄他,给他看拍卖图录和各种资讯,为他换各种穿不太出门的打扮,甚至尝试做了饭。
比哥哥还要亲昵,比父亲还要体贴,比丈夫还要温柔。
好几次,裴珺安被抱在怀里,抓着他的领口,抱着他的腰,依赖而满足,差点喊出了身份不合的称呼。
他发烧发烫地想,老公,老公是哥哥,老公也是……
裴珺安有点数不清时间,但应该没有过太久,因为他新养的花还没有开。
但是,在那次之后,他们没有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