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
房间大灯关了,只留一盏床头灯。傅聿初在昏黄的光晕下轻躺在时稚身侧,静静地看着他熟睡的眉眼,在他逐渐平稳的气息里,将头很轻地埋在他的颈间,闭上了眼睛。
中间傅聿初起来过几次,重复做了几遍物理降温,直到天快亮时,眼看时稚的体温终于趋于稳定,他才敢稍稍眯一会儿。
只是刚睡没多久,又被时稚的哼叫声惊醒。
“怎么样,还难受吗?”
“嗯,难受。”时稚皱着眉,快要哭了的样子。
傅聿初摸了把时稚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吓得他立马清醒。量了体温一看,39度,又复烧了。
傅聿初绷着嘴角,看了眼座钟时间,6:43。不管了,他找到电话拨过去。
时稚迷糊中听到傅聿初在打电话,隔得远,听不到对方说什么,只听到傅聿初压低的声音,简短,沉稳,可靠。
“嗯,擦了。”
“昨晚?就喝了小半碗姜汤,对,没吃药,不知道他有没有药物过敏史,没敢让他吃。”
“对。”
“半夜退了,刚刚又烧了起来。”
“不知道,我看看。”傅聿初在家用医药箱翻找半天,冷着脸说:“没有,能送么?”
“行,我等会过去拿。”
“过敏?我问问……”
“罗红……罗红霉素过敏。”时稚小声开口。
傅聿初看了他一眼,自然地握住他的手,对电话那头说:“罗红霉素。好,到小区门口给我电话。”
挂了电话,傅聿初垂睨着时稚。
“对不起。”时稚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傅聿初喂他喝了点水,问:“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没去医院,才这么折腾,给你添麻烦了。”
“那你要去医院吗?”
时稚摇头:“不想去。”
“知道了。”傅聿初说:“不想去就不去,我没觉得麻烦,所以你不用讲对不起。”又说:“我也没有生气。”
“可是你好像不高兴。”时稚晃了下两人相握的手。
因为看你难受我心疼。傅聿初闭了闭眼,说:“你好了,我就高兴了。”
时稚不说话,就拉着傅聿初的手看他,傅聿初被他黏糊又依赖的眼神看的心里酸软发麻,他用手盖住时稚的眼睛,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别这样看我。”手心被睫毛扎了几下,他忙松开手,站床边说:“我去小区门口拿药,你睡一会儿。”
时稚没说话,手又晃了下。
“乖。”傅聿初摸了摸他的脑袋,走了。
早上时稚吃了药,被傅聿初哄着喝了大半碗粥,又昏睡了过去。
傅聿初跟项兢打了声招呼,在家处理工作。他将电脑带到卧室,一边工作一边照看时稚,所以第一时间看到了付雨萌打给时稚的电话。
他试着叫了几声时稚,昏睡的人只撇了撇嘴巴又继续睡。付雨萌电话锲而不舍地打过来,傅聿初想了想,接了。
“阿稚!你终于接电话了!”电话刚接通,付雨萌激动地声音就传了过来:“我给你发那么多消息你都没回,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吓死我了!”
傅聿初调低音量,拿着手机出了房间才说:“我是傅聿初。”
“啊……啊??!!!”付雨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呆地问:“那阿稚呢?”
“他睡着了。”傅聿初说完,又怕对面误会,就解释说:“昨天淋了雨,有点发烧,现在吃过药睡着了。”
付雨萌:“哦,怎么……怎么是你接的电话啊。”
“嗯,他在我家。”
半天没声音,就在傅聿初想解释几句时,付雨萌开口了:“这样啊,那个,阿稚他没事吧?”
“没事,我会照顾他。”
“谢谢你啊……”付雨萌犹豫几秒又问:“我可以过去看看他吗,看不到他我不放心……”
“抱歉。”傅聿初说:“不习惯有人来家里。”
付雨萌:“……这样啊,那好吧。”想了想又说:“要不我打视频,你给我看看他呗,我只是想确认他是否安全。”
傅聿初:……
“行。”傅聿初说,原本他想说你加我工作微信,结果不等他开口,对面就急匆匆报了时稚手机密码:“麻烦傅律师了。”
傅聿初就咽下了要说的话,挂断电话,输入密码,打开微信,付雨萌视频弹了过来。
傅聿初先点了摄像头翻转,才接通视频,他提醒道:“他睡的不踏实,一会儿你别出声,看看就行了。”
付雨萌:“……好吧。”
确定过时稚真的只是生病没有受伤,付雨萌就放心了。放心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刚刚的做法有点伤人,于是她给傅聿初使了个眼色,等傅聿初出了房间她才歉意道:“刚刚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傅律师,我不是不放心你,就是阿稚他有点单纯,我怕他被人欺负……
在付雨萌越解释越乱的声音里,傅聿初笑了下说:“没事,知道你也是关心他,我不会介意。”
“傅律师你人真好,时稚有你照顾我就放心了。”
傅聿初自动忽略了付雨萌话里的“照顾”二字,心情很好地道谢:“谢谢。”又说:“你怎么知道他手机密码。”
付雨萌嘿嘿一笑:“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嘛,我手机密码他也知道,好朋友之间没有秘密的。”
“你们关系可真好。”傅聿初语气很酸。
付雨萌没听出来,她最后说:“等阿稚好了你们来我店里吃下午茶。”
视频挂断,傅聿初刚想关掉手机回去,然后目光扫到微信某个头像时顿了下。他放弃回卧室的打算,捏着手机走到客厅。
他没想偷看,他这不算侵犯隐私,只是屏幕上的消息红点太扎眼,他强迫症有点受不了,他只是帮时稚点掉消息提示而已。傅聿初这样想。
傅聿初倚着墙壁点开那个水彩天空头像的对话框,看着备注的“宁哥”两个字,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宁哥。
叫的可真亲切。
他也比时稚大,时稚怎么不叫他哥。
傅聿初抿了抿嘴角,手指滑动屏幕,很多条消息,都是这两天发的——
宁哥:【你回去了吗】
宁哥:【你怎么回去?我去接你?】
宁哥:【媳妇儿,你别不理我】
后面的消息是昨晚发的——
宁哥:【你没回家,你去了哪里?】
宁哥:【是不是付雨萌带你去鬼混了?】
宁哥:【说话,时稚!】
最后一条消息是早上发的——
宁哥:【时稚,你回来,我们谈谈】
傅聿初冷哼一声,关掉手机刚想回去,手机又震了下——
宁哥:【媳妇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宁哥:【我想你,看到房间里你的东西我都会想起你,真的好想你……】
看着这条消息,傅聿初眼睛都绿了,结果对面竟然在这时候打了视频过来。
傅聿初盯着不停震动的手机屏幕,眼底泛起狂风暴雨。
“你是谁?”视频里徐以宁面目狰狞:“时稚呢?”
“他睡着了。”
“你把时稚怎么了?你让他接视频!!!”
“我说过了,”傅聿初盯着手机里那张讨厌的脸,淡声道:“他在我身边睡着了。”
他故意将“我身边”三个字咬的很重。
对面果然气急败坏,并且开始扭曲事实:“跟有未婚夫的人搞到一起,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
“不是。”傅聿初闭了闭眼教对面认清现实:“你们不是未婚夫夫的关系,他早就不爱你了,早就说了分手,是你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