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观锐利的眼眸微眯,薄薄的眼皮附着灯光的阴影,气息透着些许紧绷。
【X:警察怎么处理的?】
江岫双眼的瞳孔有些发虚,他的唇瓣无力地张开,小口小口的呼气,呈现出一种过分红润的色泽。
谢长观刚刚帮了他,江岫没有隐瞒,如实的对谢长观说明经过。
【在周围查看了一下】
【又问了我几个问题】
谢长观嘴角微沉,眉毛几近要拧到一处,眼膜上浮现出一丝不悦。
【X:没了?】
周边地区的治安从来不都这样吗?基本上询问过,就算是完事儿,根本不会有后续。
江岫见惯不怪,脸颊上带着未曾完全褪去的闷红,眼角的一点红痣沁着些汗渍,泛着水光,愈发殷红勾人。
【嗯,就这样】
【有哪里不对吗?】
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
谢长观眉毛紧蹙,眉峰间挤出一道深刻的竖纹,不论是在京市,还是在江市,他都没见过这么办事的。
【X:微信转账20000.0元】
【X:收下,暂时换个安全点的地方】
好、好多钱。
江岫惊的微微张开唇,露出一点儿软红的舌尖。
【不用啦。】
【哥哥别担心】
【我会听话,警惕小心一些,不会出去乱走的】
而且,他本来就打算要搬走的——等收到尾款之后。
谢长观长直的眼睫垂下,看着跳出来的两条消息。
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子的甜软,乖得不行。
谢长观目光微微一顿,眼神都跟着暗了一点儿,面前电脑上打开的文件,已经很久没有往下拉动。
他宽阔厚实的脊背微微后仰,靠上皮椅背,索性合上电脑。
【X:今天你不限时】
【X:我都陪着你】
咦??
一滴汗水顺着额头落下,江岫眨了一下眼睛。
他长得实在漂亮,皮肉又过分柔软光滑,一举一动都带着蛊人的艳色。
【哥哥果然是世上最好的人】
这就算是最好了?
谢长观骨节分明的指节微蜷,缓慢地捻着指腹,指尖摩挲得微微发热。
他并没有回应江岫的这一声哥哥。
又是短信骚扰,又是巷子里搞偷袭,江岫居住地的周边环境治安很明显很差。
即便能侥幸逃过一次,那么下一次呢?
谢长观长指停在江岫的头像上,英俊的面容一半隐藏在了灯影之中,神情晦涩不明。
—
单间里。
白橘一直等在门口,像是闻到购物袋里有好吃的,绕着购物袋转着,时不时伸出前爪按一按袋子,嘴里发出绵软的叫声。
“饿了吗?”
江岫的目光从手机上挪开,看向白橘盛放猫粮的碗,里面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抱歉。”他轻轻的说。
他本来是计划买完羊奶粉就回来喂白橘,哪知道在巷子口会出事,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
白橘仰起头,圆溜溜的大眼睛与他对视,又软乎乎的叫了一声,像是在催促江岫快打开购物袋。
江岫深吸口气,要拿出购物袋里的物品,身体刚往下蹲一点,腿侧就拉扯出尖锐的刺痛。
他的腿侧,又磨破皮了。
不止是腿侧,手腕、脸颊、后脑勺,也都突突的疼着。
江岫动作僵了一下,咬着唇,强忍着痛蹲低身,取出羊奶粉,给白橘泡上。
等白橘摇摇晃晃走向猫碗,他伸手摸了摸后脑,软白的指腹按进发从里,清晰的摸到一个鼓包。
轻轻一碰,鼓包周围的一片头皮,都紧绷似的疼。
江岫疼的细细抽了口气,颤抖着缩回手来,又撩开袖子——他手腕细白,凸出的腕骨位置,环绕着一圈,手腕上绑缚的痕迹已经变深,泛着一点青紫。
江岫的眉尾朝下耷拉着,觉得他好倒霉,身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的,活像是被谁狠狠欺负过一般。
尤其是嘴角。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江岫总觉得他嘴里还飘着点儿淡淡的铁锈味。
想到味道是怎么来的,江岫皱了皱小巧的鼻尖,表情嫌弃得很。
【哥哥,我去洗一洗】
【脏死了】
谢长观深邃的目光又是一顿。
他发现,江岫好像没什么身为女生的自觉,对他没有半点防备,什么都往外说。
想起他收藏的那张手的照片,谢长观轻咳一声,眼神从对话框里上移开。
他心脏跳得有点儿快了。
“谢总,嗓子不舒服?”助理扭转门把,门推开条缝隙,准备敲门,正好听到谢长观的咳嗽。
作为下属的本能,让他脱口而出问道。
谢长观淡淡瞥他一眼,态度忽然冷淡下来,下颌线条利落流畅,看着很有距离感。
助理后知后觉他貌似多话了,他在兜里摸索咽喉糖的动作一顿,忙不迭抽出手站直。
助理能力不错,谢长观没有为难他,低沉的嗓音,拖着几分偏冷的腔调:“有事?”
助理指指他合上的电脑,道:“文件……咳,在等着要用。”
“……”
谢长观眼球下移,瞥了眼电脑,语气听不出情绪:“三分钟后再来拿。”
助理愣了一下。
谢长观的执行力一向很强,公司里的事从来不会耽搁一丁半点,按平常的时间推算,文件谢长观应该早已经看完了才对啊。
助理跟着谢长观两年多,还是头一次,看到谢长观正事儿没做完。
走出办公室,助理的神情还有些恍惚,不敢相信。
厚重的磨砂玻璃门缓缓合上,谢长观收回视线,漆黑幽深的眼眸像墨汁一样浓稠。
他从座椅中起身,缓步走到落地窗前,英挺的鼻梁下,猩红的唇形略薄,透着一股冷峻之意。
谢长观点开夏子迟的微信。
【X:事情办完直接来江市找我】
——
宽阔的车道上,车流来来往往。
艳红色的跑车疾驰,车里高放着激昂动感的音乐,响声震天。
消息的电子提示音太小,淹没在音乐里,等夏子迟进入机场,检了票才看到谢长观的消息。
夏子迟有点懵。
他一头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眼睑下还残留着些乌青,脑子有些不太会转。
啊?
谢哥什么意思?
不查那虚拟号码啦?
夏子迟想问问怎么回事,机场的广播里提醒他马上要登机。
夏子迟不得不暂时打消念头:不管谢长观要他干什么,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祁骁给抓回来。
夏子迟直接切出微信,点开他查到的祁骁的银行卡消费记录——一个偏僻得他听都没听说过的小地方。
在天上颠簸个几个小时,夏子迟火急火燎的下飞机,直奔机场门口提前约好的车,一路往记录上的地址开。
越往前,周遭的地势越偏僻荒芜,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什么房屋家舍。
两三个小时,车子停在一条三岔路口的水泥路边。
夜色浓重,四下里没有路灯,周遭一片漆黑,水泥铺成的街道断裂出几道裂缝,街面凹凸不平。
夏子迟差点一个踉跄摔到地上。他对比着地图上的地景图,走进正对三岔路的一条狭窄昏暗的水泥路,顺着走进去,是类似老居民楼的楼梯。
楼梯有些旧,铁做的栏杆锈迹斑斑,有一两根被风雨腐蚀出几个坑坑洼洼的洞。
夏子迟满脸的嫌弃,一边往四楼走,一边骂骂咧咧的嫌脏。
四楼的门敞开着,夏子迟在飞机上就雇佣好的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死死按住祁骁,不让他动弹。
“放开我!”祁骁费力仰着脖颈瞪着夏子迟,眼里的怒火仿佛要化为实质喷出来。
夏子迟依靠着门框,侧头打量了一下旅店的房间。
屋内昏暗,天花板上悬着一盏摇曳的白炽灯。一张粗糙缺角的桌子、一张狭小的单人床,墙上挂着一幅已经褪色的山水画报。
简陋得夏子迟骂声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