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又一代的传承,只希望过程能够少点逼迫,少点痛苦。
峰会举行当天,林隅眠早早抵达会场。
成“回”型的阶梯会议厅,林隅眠被安排在外圈划分为S市代表出席的区域里落座。
中间最里的窄长会议桌,领头离显示屏最近的座位,座椅颜色与会场所有座椅颜色不一,
“联盟理事长陆承誉”的名牌,正放置于此。
会场不断有来自联盟各国的经济代表与领导人相继而入,见到熟面孔,众人互相点头示意,落座
后保持安静,静候那位的到来。
等全场都落座完毕,在距离会议还有十分钟,随着厚重的金丝楠木扇门缓缓打开——
被两列保镖保护、秘书与助理分立左右略前方,一身黑色正装的alpha才沉步而来。
全场立即起立鼓掌欢迎,林隅眠也起了身,只不过没有鼓掌。而是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
alpha身姿依旧挺拔伟岸,气场强大,唯有两鬓多了几缕银发。
当年理事长左肩受伤的劲爆报道没有一点水花,始终平静隐秘。
只是距离事发后的半个月内,一则有关于讨论理事长突然两鬓挂白,“疑似遭遇突发危机事件,
思虑过度导致”的新闻沸腾不止。
但很快被按下,近七年过去,也无人敢在明面上讨论。
秘书替人拉开座椅,alpha并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忽然朝S市代表的区域投来目光。
林隅眠的呼吸下意识停止了几秒,面上倒是不动声色。
外圈距离内圈至少隔了二三十米远,陆承誉却一眼锁定了他。
在这样的场合下,仅仅是停留几秒的寻找都显得异常,会场瞬间陷入一片针落可闻的寂静。有个
别与联盟婚姻管理局高层有联系,知晓部分内情的代表,微微侧目看向林隅眠。
几秒后,陆承誉撤回视线,沉稳落座。
随即打开会议文件,就共同关心的联盟24国金融问题进行深入分析、对和平安全发展进行合理
关切、对发展繁荣提出务实倡议、对霸权主义进行尖锐批评等。
会议很漫长,分为三天开完,每半天将近3个小时的时长。
每次会议刚结束,林隅眠都最先离场。
并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试图借由此次契机进行拉帮结派,更不会往那个人跟前刷些存在感。
而alpha几乎每场会议中,都状若无人地朝S市代表区域那儿扫视一眼,如果恰巧林隅眠撞入他
的巡视,alpha则会定住一两秒,复而移开。
众目睽睽下的出格举动,时常让林隅眠感觉如芒在身。
不过,将近七年的分离。时间早冲淡了部分浓烈的恨,也将面目全非的爱意蒙了层厚厚的灰。
他已经能够平淡地接受与陆承誉的对视,眼中无悲无喜,仿佛看的是陌生人。
陆承誉则相反。
或许让众人总是感到迟疑与好奇的,从不是alpha的移视动作。
而是位高权重作为权力巅峰的理事长,在如此正式公开甚至有直播镜头的场合中,尽管眸色深沉
尽力克制,但依旧让人感觉到那已经快要溢出的厚重情感——
很像是久别重逢的,极致思念。
“林董会议结束后就前往滨海小城了。”秘书小陈端来一杯咖啡后说,同时替陆承誉整理材料。
“嗯。”陆承誉用右手端起咖啡杯喝了口。“查查近期的安排,统一好时间,去趟那里。”
小陈将资料归纳好,跟在陆承誉身后这么多年,说话难免也带了些亲人间的熟稔感:“八个小时
的飞机,三个小时的车,半个小时的船,来回将近一天。您要是有突发情况,都不知道该怎么迅速处
理。”
“另外,林董不一定愿意见您呢。”
陆承誉一顿,淡淡抬眸看向他。
已成人父的小陈早不像之前那样看不懂婚姻,他自知失言,但出于对领导的生命安全考虑以及对
婚姻运营的想法,还是轻声提醒:
“当年您手臂那样……能瞒下来已经是万幸,这次去,万一林董又……”
“最后一次。”陆承誉放下咖啡杯,平静无比。
小陈哑口无言,只能点点头。
这七年里,林隅眠但凡去往某个地点久居超过两天,理事长都会挤出时间抵达目的地,在低调的
黑色公务车内,远远地看上那么一眼,随即离开。
安排在林隅眠附近负责安全的保镖也从未叫omega发现过,时不时发来一些记录林隅眠日常的
照片。厚厚几十叠都被陆承誉放进办公桌的抽屉里,小陈亲眼见过。
不知道理事长为什么突如其来说出“最后一次”这种话,想起陆承誉自七年前,被前妻林隅眠枪
击后就开始在培养接班人,算算时间,离alpha二十年执政时间到正式卸任还有大约八年,忽然加快
进程的计划,让小陈不免猜想——
难道理事长要提前卸任?
这个位置太多人盯着了,要退下来,还得安稳无后患的退下来,实在太难。他不懂理事长为什么
不试图想办法延缓几年在位时间,反而提前将自己陷入可能很危险的境地。
前任领导人被各种诬陷、检举甚至暗杀的历史,不在少数。
与理事长一起出现在联盟南端这座滨海小城,小陈还是没明白,只知道老腰有点受不住。凌晨2
点赶的飞机,等他们落座于这所街边咖啡厅的二楼露天阳台时,已经午后近一点。
远处有海浪的哗哗声,暖风吹来自由潮湿的气息。
宁静的小城在金光下沐浴得温暖无比,人群熙熙攘攘,车辆时不时鸣笛,一切的一切,都是烟火
人间中最生动的画面。
街边不远处,有一家装修温馨可爱的书店,门外挂着的风铃随风摇曳。
钢筋混凝土的办公楼待多了,小陈也不由自主地去松懈紧绷太久的神经,他站在一旁,同理事长
一起看向楼下风景。
很快,街口出现一道修长的身影,omega茶棕色的头发在阳光下丝丝金辉,穿着剪裁得当的衬
衫,气质依旧惹眼。
小陈瞪大眼睛辨认——是林董。
再次确认林隅眠是往他们所在的咖啡厅走来,omega中途甚至抬头看了眼,正正与小陈对视
上,他有些慌乱地对身前的陆承誉说:“理事长……好像被林董发现了。”
与林隅眠也对视一瞬的陆承誉,并未回应。
露天阳台的门被打开,不出半分,林隅眠抬步走进。
陆承誉仍躺靠在椅子上,俯视脚下的行人车流。鬓边白发离得近了,看得更加明显,所带金丝眼
镜似乎镜片也更厚了些。
不动声色将这七年的痕迹尽收眼底后,林隅眠在桌对面坐下。面前依旧是从未爱上过的咖啡。前
来也不是为了喝咖啡,所以他只瞥了眼,随即打开手机调出倒计时,漫不经心地说:“五分钟。”
话毕,他点了一下手机屏幕,五分钟倒计时开启。
这七年那些明里暗里的视线,无论是保镖还是黑色公务车,林隅眠全部知情,为了避免alpha的
阴魂不散,他选择暂时长久居住在林云川这儿。
在家门前,再次看到那道熟悉侧影,林隅眠内心五味陈杂,甚至出现了一丝不可置信。理事长日
理万机,这样的行程往返,行程安排都是极为复杂的,可陆承誉真的来了。
句号本该早就画完,但陆承誉似乎并不这样想,于是林隅眠坐在这里,不管是续上句号也好,还
是别的。只想听听陆承誉到底要怎样。
目光落到林隅眠脸上——omega的精神面貌状若两人,陆承誉找不到一点郁闷或愁绪,只有温
润春雨般的生机。很正常,永久标记清洗手术成功以后,omega再也不用受抑制剂的副作用裹挟,
状态自然越来越好。
打量片刻,陆承誉才轻声问:“恢复得怎么样?”